过去的那些快乐好像凝成了一团，成了一篇篇无用的废纸空文，定格在美好的过去。

    ■ 北京市第一七一中学高二（8）班 张炜煜

    事情开始于2020年的冬天。我在屋里搓着手写作业，刚刚入冬，暖气还没有来，屋子里格外冷。妈妈忽然走了进来，对我说：“我们一起去十勝龙屋吧。”我愣住了，妈妈从来不吃日料，也从来不去高消费的地方。但我不好说什么，便答应了。

    妈妈来自湖北的农村，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外公外婆还有我的阿姨都在京山种地，而妈妈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到了北京。在这里她认识了我爸，听说他们一见钟情。在一座大城市中，每一个对她施以关心的人大概都会触动她的心弦，他们结婚了。

    从小艰苦的生活条件让她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向我强调着节俭的重要性。大概是初二的时候，班里流行购买潮鞋。但我妈从来不同意为我买，每次我都偷偷找爸爸或爷爷给我买，他们每次都会数落妈妈抠门。可妈妈这个性格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改变，直到这一天。

    十勝龙屋，这个坐落于北京金宝街的日式餐馆，以前我来过这里，是和爸爸参加他们的商业聚会。妈妈今天走得很快，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在我的身边。我在后面看着她——夜晚的路灯照在她的发髻上，今晚的妈妈格外美丽。她一直很安静，让我点餐，不插嘴。前菜、刺身、寿司一一端了上来，她吃得十分吃力，酱油加多了、忘记加芥末、没有烤熟的牛肉……从她有些难受的表情上不难看出，日料真不合她的口味，但她还是坚持把它们吃完了。从餐馆出来，她说：“你们年轻人是不是很喜欢吃这些？”我只说了一个字“嗯”。

    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像个小孩子。

    后来，我们去了更多“年轻人”去的地方。去吃三里屯的法餐、去海上冲浪、去精致的图书馆、去泡泡马特店扫荡、去为她挑选许多好看的衣服……每次我都能看到洋溢在她脸上的笑容，她是那么的快乐。

    可那天，她因为一件小事情生气了，发了很大的火，最后她号啕大哭起来……这情景让我无措，而我的沉默让她更加生气，她大喊着“我进更年期了”，将屋门重重地关上，这是她第一次情绪失控。过去的那些快乐好像凝成了一团，成了一篇篇无用的废纸空文，定格在美好的过去，让现实暴露它的本质——渐渐破裂成无数个碎片，慢慢消沉、融化……

    她再也没有去过什么“年轻人”去的地方，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她开始无故生气，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恶语相待，她开始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而不是和我聊东聊西。她开始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开始丢三落四，然后瘫在床上、面无表情……

    在这段时间，我选择了沉默，任凭她自己发作。我忙于学习，没有时间和她谈心聊天。

    那个晚上，我突然醒来。

    我听到了妈妈的哭声——她哭得很小声，生怕别人听到……我忽然后悔，过去的日子里我忽略了她，我本该让她重拾起那些快乐的回忆的，而我成了一个沉默的羔羊，让她自己经历着一切。

    泪水，就是这么无情。

    如今，我学习更加繁忙，一周三天都要加课，几乎失去了陪伴她的全部时间……她头痛、过敏、失忆，经常彻夜难眠，每天早上用呆滞的眼神送我离开家门，晚上用疲惫不堪的眼神为我开门，我紧紧地抱住妈妈……

    妈妈，你变老了，我心疼你，愿你快乐起来！

    指导教师：牟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