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看点 PDF版下载

版面: 看点

假如没有这个考古大发现


    根据英国作家约翰·普雷斯顿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发掘》,因为编剧莫拉·巴芙尼对原著恰当的剪裁,因为导演西蒙·斯通选择了与内容相得益彰的表现手段,亦即以时间为线索缓慢地带领观众一点一点地接近土丘下的秘密……

    正因为有了“萨顿胡船藏”以及与之相类似的考古大发现,西蒙·詹金斯才有了写作《薄雾之都》的底气,该书才有了现在我们读到的风格:不疾不徐的行文,疏朗有致的格局,瞻前顾后的历史观。

    ■ 吴玫

    以城市为传主的书籍,成了最近的出版热点。仅以伦敦为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薄雾之都——伦敦的优雅与不凡》,是我读到的第三本“伦敦传”。三本均为伦敦人撰写的伦敦传记,各有各的特色,如果非要优中选优,手头的这一本《薄雾之都》,最疏朗廓清。

    如若把一座城比作一个人,一座城要比一个人多面了许多。如此,为城市立传,角度选择得妥当与否将直接关系到“果实”的成色。伦敦人西蒙·詹金斯的《薄雾之都》当然呈现了多面伦敦,但其还是为伦敦选择了一个显豁的角度,《薄雾之都》以伦敦建筑的变迁,一步一个脚印地还原了伦敦是怎么从公元43年建城时的一块高地,渐行渐强地变成今天的国际大都市的。

    “除了齐普赛街和恩殿堂街这两条街依然延续了罗马街道的风格和结构——以十字街口为中心向外辐射,其他的,无论是街道、庭院还是小巷,都是被‘塞’进地块,哪儿有位置就建在哪里。因为道路、广场等属于公共事业用地,由伦敦市民说了算,所以它们没有被破坏,反而在千年间留存下来,成为城市研究者研究阿尔弗雷德大帝时期的伦敦仅有的调研对象。”读到作者写在第二章《撒克逊人的城市》里的这一段话时,我的耳畔仿佛“咚”地轰了一声闷响。我想,假如没有发掘出“萨顿胡船藏”,西蒙·詹金斯写作这一段时笔下的文字能显得这么坚定吗?

    2021年1月,一部题材小众、专业素养极高的文艺片,在英国网络静悄悄地上映: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即,居住在英国萨克福郡的军官遗孀伊迪斯·普莱蒂盯着自家庄园里那几座土丘出神。她想起丈夫生前曾经说过,等从前线回来了要挖开土丘看看那里到底埋着什么。伊迪斯心想,自己应该替丈夫解开土丘里的秘密,就雇佣了由农夫转身为发掘专家的巴索尔·布朗。大战的隆隆炮声仿佛已近在咫尺,伊迪斯却没有丝毫想让布朗停止发掘的念头。随着土丘的表层被慢慢挖开,伊迪斯和巴索尔的行动引起了不少人关注,他们中有伊迪斯幼小的儿子,伊迪斯即将加盟空军的表弟罗伊,更有一队以大英博物馆名义接管发掘项目的考古专家……

    根据英国作家约翰·普雷斯顿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发掘》,因为编剧莫拉·巴芙尼对原著恰当的剪裁,因为导演西蒙·斯通选择了与内容相得益彰的表现手段,亦即以时间为线索缓慢地带领观众一点一点地接近土丘下的秘密,虽然影片也有旁逸斜出的枝节,比如考古专家中的一对夫妻在参与发掘的过程中婚变,又比如也对挖掘土丘兴趣浓厚的罗伊到底该留下来参与发掘还是该到前线去抗击德国人,等等。但是,那渐渐逼近土丘下秘密的镜头语言,足以让观众心无旁骛地追随《发掘》的主题,亦即在伊迪斯和巴索尔的坚持下,土丘将回报给他们什么。

    在观看《发掘》之前,我已经知道土丘下掩埋的,是被考古界称为重大发现的“萨顿胡船藏”。维京式的头盔、来自法国的金币、来自拜占庭的银餐具、来自印度或斯里兰卡的宝石……在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长大的观众,面对“萨顿胡船藏”,可能会感到不解:挖到的只是头盔、金币、银餐具和宝石等小物件,英国人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兴奋?

    西蒙·詹金斯是以这样一段话开启《薄雾之都》的第二章的:“历史学家们常用‘黑暗时代’这个词来描述伦敦在罗马帝国覆灭以后的这段时期。尽管它准确地体现了伦敦处于被‘遗弃’状态的情况和特点,但历史学界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说法,毕竟从某种程度上,它隐隐涵盖了另一层意思,即该时期没有什么研究和发现”,“萨顿胡船藏”正好推翻了历史学界不喜欢的说法,也就是说罗马帝国覆灭以后,英国和伦敦并不如之前所认定的那样是一度被文明遗弃的荒蛮之地,而依然是整个欧洲世界乃至地中海之外更广阔世界的紧密组成部分。

    如前所述,伊迪斯和巴索尔执着于解开庄园里土丘下的秘密时,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正在蔓延。一群业余的、专业的考古学者不关心战事而埋头于发掘土丘,以大英博物馆为代表的公众乃至政府为什么不质疑貌似与保家卫国背道而驰的发掘行动?电影以这样一个情节回答了疑问:“萨顿胡船藏”展露出来后,考古学教授激动地大喊“这改变了一切”!整日在古物和故纸堆里打转的考古学教授明白,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事关一个民族的身份认同和民族自豪感,而在大战将至之际,这种身份认同感和民族自豪感对一个国家能否成为胜利者,尤其重要。

    哪怕在和平时期,身份认同感和民族自豪感对每一个公民而言也无法或缺。试想,假如“萨顿胡船藏”至今未被发掘,西蒙·詹金斯写下“历史学家们常用‘黑暗时代’这个词来描述伦敦在罗马帝国覆灭以后的这段时期”这句话时,还会那么从容吗?正因为有了“萨顿胡船藏”以及与之相类似的考古大发现,西蒙·詹金斯才有了写作《薄雾之都》的底气,《薄雾之都》才有了现在我们读到的风格:不疾不徐的行文,疏朗有致的格局,瞻前顾后的历史观。 

    不疾不徐的文风,使得《薄雾之都》犹如一幅长卷,只要我们保有足够的耐心跟随作者的节奏, 公元43年时还是一块高地的伦敦到今天已成世界大都市的伦敦,就会渐次出现在我们眼前;疏朗有致的格局,使得《薄雾之都》描述的伦敦在任何年代任何境遇下都显得那么大气;而瞻前顾后的历史观,帮助西蒙·詹金斯在还原重要历史阶段的伦敦时,中肯又客观。有评论说,《薄雾之都——伦敦的优雅与不凡》是写给伦敦的情书,而我觉得,那不足以概述西蒙·詹金斯的努力。生于伦敦长于伦敦的西蒙·詹金斯,一提起笔来写伦敦,伦敦就是他心中的星空。

0
© 2021 中国妇女报
ICP备:京ICP备05037313号
您的IE浏览器版本太低,请升级至IE8及以上版本或安装webkit内核浏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