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瓣花

    周末回家看爸妈，妈妈做饭，我陪爸爸在家走走。我牵着爸爸的手走到阳台，带他看妈妈种的指甲花，开了；远处的高山榕树也越来越青翠，初夏如约而至。爸爸佝偻着腰、低着头，嘴里只能说：“嗯”，然后掉下清亮的口水。这一刻，我伸出双手抱住爸爸，他的背薄如纸，像李健唱的“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我伏在爸爸的肩头轻轻给他唱：“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感受到在我背上，爸爸那双有些凉的手慢慢和着歌声打起了节拍，这便是我们父女闪亮的日子。此时，妈妈烧的红烧肉香也从厨房溜了出来，锅铲翻滚的声音也是最美妙的音乐。这一时间，我们仨，一个也不缺。

    我们仨在一起的时光，大部分都是温馨、平静的。妈妈更年期时，也会大声吵爸爸；可是妈妈越老，对走不动路、吃不好饭、没什么行动能力的爸爸反而更温柔了，妈妈把爸爸照顾得很好。我们一家人，是靠着一种“正经的温柔”彼此支撑着一路走来。

    之所以说“正经的温柔”，是因为我们真的会真心向对方说一声“辛苦了”，我、妈妈、儿子，我们彼此之间都会向对方说：“辛苦了。”如此郑重其事，满怀着对亲人的体谅、感激与懂得。

    爸爸今年82岁了，几年前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综合征。他是个温柔开朗的人，爱我也会表达，我的童年甜蜜、温馨。我记忆中少有的一次被“打”，也是爸爸虚张声势，那“咵咵”的响声，全是木直尺打到硬墙壁上发出的声响，压根没碰着我。我13岁时，爸爸还会将我抱在腿上，轻轻告诉我：“女儿，你知不知道，爸爸好爱你！”这句话，一直还都在耳边。

    现在每次回家，我会在妈妈做饭时带着爸爸走来走去，然后亲昵地拉着他的手，给他唱歌、陪他跳舞，有时会靠在他肩头上，或是用我的脸挨着爸爸的脸。这时候的爸爸，会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目光浑浊的他说：“爸爸，你知不知道，我也好爱你。”

    爱，也需要触碰、抚摸、体贴；爱，更要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