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越
日前，日本雅虎新闻在全国组织了一次网络调查，票选本届东京奥运会中让人印象最深的一句话。获得20%支持率位居第二的名言，来自刚刚从白血病中康复的日本女子游泳运动员池江璃花子——“我真的很幸福。”
池江璃花子在刚刚结束的东京奥运会赛场上,参加4X100m混合泳接力决赛,第三个出场，同为本场选手的中国运动员张雨霏特意等到池江璃花子采访结束后，走到她身边拥抱了她，并对她说，“明年亚运会见。”
天才少女命运突变
池江璃花子出生于2000年7月4日，从小就展露了非凡的游泳天赋，年仅5岁便能游到50米；16岁时入选国家队，在里约奥运会上三破日本纪录；两年后，18岁的她站上了雅加达亚运会的赛场，一举斩获6枚金牌，并成为本届亚运会的“官方最有价值运动员”，也是第一位获此称号的女性；自2019年7月30日至今，她保持着16项日本纪录。池江璃花子的横空出世给日本泳坛带来了巨大冲击，各大媒体争相称她为“天才少女”；赛场上的她星光夺目，赛场外天真烂漫，她享受着游泳带来的一切，也期待着一次次游向新的终点，不断发起新的挑战。然而，命运突变：2019年2月12日，正在积极备战东京奥运会的池江璃花子被诊断为白血病。
10个月治疗与心灵考验
“或许会在很久很久之后，但我一定会回来的。请等等我。”
留下这则简短的留言，曾受万人瞩目的池江璃花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开始了煎熬的入院治疗。病床上的她依旧向家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还是往日那个无忧无虑的天才少女。
由于治疗的副作用，池江璃花子的头发很快被剃光，她无力出席高中毕业典礼，在狭小的病房里度过了自己的19岁生日。2019年9月，池江璃花子接受了造血干细胞移植，随之而来的是连续数日超过40度的高烧、剧烈的头痛以及呕吐。她形容最难受的时候，“不光睁开眼睛，就连‘活着’这件事也变得不堪重负，甚至想过干脆一死了之。”
历经10个月的漫长治疗，池江璃花子终于出院了，几乎刚刚能下地走路，她便投入了一周两次的康复训练。死亡的威胁暂时远去，病魔的残影却顽固盘桓，身高171cm的池江璃花子曾拥有57kg的强健体魄，如今体重骤降到47kg，十几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锻造出的肌肉和体力都被无情夺走。尽管她自己调侃腿变细了裤子也好买多了，但谈起不确定的未来时还是会流露出黯然。
媒体拍摄的纪录片中，在训练的间隙，池江璃花子常常一个人坐在垫子上，听着歌出神。日本乐队king Gnu的《白日》是她最常播放的一首，歌词似乎也在暗示，“既然无法重返过去的荣光，接下来就只有一路向前。”
当被问及是如何接受过去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时，池江璃花子的答案却有些出乎意料，“意识到梦想破灭，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接下来可以不用努力了，这也意味着从力争奥运会奖牌的压力中解放出来。我并不喜欢每次比赛，所有人都期待我再次打破纪录，我也一样有出不了成绩的时候。”骤然袭来的病情毫无疑问地改变了她的人生，也让这个重新站起来的女孩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如果不能再游泳，自己会不会变得什么都不是了呢？
池江璃花子暂时中断了训练，去大学里上经济学课、跟好友聊天、逛街、买衣服……人生第一次体验了一段与游泳完全无关的日子，她笑得很快乐，同时又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媒体专访纪录片中，她打开了过去的比赛视频，手指点着泳池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说出一句，“好怀念啊，那时候游得真快。”
或许就是这一刻起，游泳从她的生活，变成了她选择的生活。从在健身房里几乎抬不动身体，到能一点点完成各种动作，支撑着池江璃花子咬牙坚持下来的，正是再次入水的瞬间。2020年3月17日，池江璃花子终于重返泳池。而这一年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原定于2020年4月的东京奥运会选拔赛也随之延期，让本来把目标定为4年后巴黎奥运会的池江璃花子看到了一线希望。尽管医生叮嘱她的病情并没有绝不复发的保证，尽管一开始的泳姿显得有些艰涩，尽管复出成绩只有中学水平，但水中的池江璃花子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围绕她周身飞扬的水花映出明亮的白日，仿佛也在庆贺这一场历经万难的久别重逢。
进军奥运赛场
过往的辉煌一概清零，从谷底开始攀爬，是一路向前，同样是举步维艰。如今的池江璃花子十分坦荡，因为她不再只为了成绩而游。她说，“最开始学游泳的时候，一切都理所当然，也没觉得能游泳有什么大不了的；而有一天突然不能游了，才猛然意识到能游泳是怎样的幸福。我对游泳产生了更大的使命感，想要将坚持下去的勇气传递给和我一样患病的观众。”2021年4月4日，池江璃花子参加了东京奥运会选拔赛，成功夺得复出后第一个冠军，拿到了奥运会的入场券。2021年8月1日，池江璃花子参加4X100m混合泳接力决赛，再度游起了擅长的蝶泳。赛后，她在泳池边失声痛哭，百感交集中说出了下面这段打动了无数人的话：
“我一度放弃了东京奥运会。能被选中参加接力，晋级决赛，我真的很幸福。”
（作者系北京外国语大学硕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