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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家》:温暾中年,凡俗百味


    《小敏家》这面镜子,映照出温暾中年,凡俗百味,让历尽沧桑的年纪,也能来一场爱的冒险,在“人均金手指”的“大女主剧”刷屏的当下,难能可贵。

    ■ 顺风

    “小系列”的《小别离》《小欢喜》珠玉在前,豆瓣上分别拿下8.0分和8.2分,第三部《小敏家》自然备受期待。有身份为男的“女性主义”作家伊北的原著打底,周迅、黄磊、秦海璐、韩童生一干演技能打的戏骨加持,《小敏家》以7.5开分,被寄予厚望——冲上卫视年度收视榜一。

    然而,一集集往下走,剧情离了个大谱,人设、三观塌得不成样子,分数也掉得厉害,收官时仅剩6.3分。

    其中,混乱、狗血的人物关系,最让人下头。主角们活得光鲜亮丽,混迹偌大的北京城好多年,人际世界却小得可怜,来回来去只有刘陈两家人,就连恋爱人选,也只能彼此对着“薅”。

    45集的体量,感情线一句话就能说完:老陈家老中青三代,集体追求老刘家。离异多年的刘小敏,与发小李萍的前夫陈卓谈起了恋爱。这还算正常,“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嘛。谁知道,陈卓的女儿陈佳佳的早恋对象,竟然是刘小敏的儿子金佳骏,两人爱得痴缠,棒打都拆不散。再后来,陈父又看上了刘母王素敏,一路狂追到养老院。

    不知是作者图省事,懒得构架新的人物关系,还是就想以狗血取胜,这样的奇葩设定,观众感情上很难接受。虽说他们并无血缘关系,毕竟中国人最重视道德和伦理约束,现实生活中断难发生。

    人设就不用说了,除了刘小敏外,其他人上班就像度假。陈卓每天喝茶,听评书,秀父爱,搞对象,主业就是“煮父”与“车夫男友”,副业是“鸡汤导师”。恋爱脑刘小捷,发几条信息,就签下大咖作家,一路升职加薪。刘小敏前夫金波,前一晚还是自私的无赖,恨得人牙根痒痒,弹幕全在催他“领盒饭,下线滚蛋”,一觉醒来,居然浪子猛回头,一路慈父孝婿好员工走到结局。意外不意外,神奇不神奇?上一个洗得这么白的,还是作天作地作儿女的苏大强。可他有阿尔兹海默症啊!

    好在,虽然剧情拉胯,人设悬浮,但质感还在,写实还在。

    多少年了,屏幕上的中年女性第一次活得这么舒坦。进了《小敏家》,她们终于不鸡飞狗跳,不歇斯底里,不苦大仇深,不忍辱负重,不尖刻好斗,不被催婚催生,可以认真做自己,好好谈恋爱了。

    光是女性“全员离婚”这个设定,就足够大胆,也不难看出坊间舆论对离婚态度的变迁。昔年刘母不愿忍受丈夫出轨,“拆伙”惊世骇俗;当初刘小敏因“作风问题”愤然出走,背负“道德污点”;此后李萍与陈卓价值观渐行渐远,和平分手,做不成夫妻,还是朋友家人;到了刘小捷,踢掉“妈宝男”,挣脱“PUA男”,举家欢庆。

    这一届中年妇女的人生排序榜上,“自我”列第一顺位,接着才是妻子、母亲。性别、年龄、婚姻、舆论,都无法囚禁她们的心。要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职场上,她们是风风火火、永不服输的李萍;生活里,她们是勇敢逃离不幸,学会与过去和解的王素敏;感情中,她们是享受照顾疼爱,也会主动求婚的刘小敏。她们不是别人,就是坦荡、真诚、独立的“我”。

    最触动心弦的名场面,必须是刘家母女三人的“坦白局”。

    这一天,刘小捷偷偷闪离,也加入了单身大军,自此,刘家户口本上,女人们的配偶栏都清了零。哪是什么失婚,告别错误的感情罢了,一点也不值得伤心,反倒应该庆贺。

    当晚重逢家宴后,三个女子围坐灯下,倒满自酿的美酒,且斟且饮。席间,刘小敏透露与陈卓的恋情,刘小捷官宣离婚。虽然看着两个女儿的感情生活状况频出,王素敏百感交集,却并不生气,坦然接受孩子们的选择。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心意相通,母女仨醉意朦胧,头挨着头,亲亲热热地搂成一团。

    这般鲜活生动、热气腾腾的女性,谁不爱呢?

    《小敏家》里,“扬眉吐气”的,还有中年人的爱情。

    人到中年,996榨干了体能,老的小的耗光了精力,家长里短磨尽了耐心,恋个爱已是奢侈。身边有个人,不讨厌,瞅着舒服,处着轻松,彼此牵挂,就够了。霸道总裁?轰轰烈烈?要死要活?不存在的。

    就连聚散,也云淡风轻。谁不是阅尽沧桑,见惯冷暖?聚,自是欢喜;散,也不必痛哭流涕。甚至“分手”,都不用说出口,对方就已了然。刘小敏决意分手,再见陈卓时,礼貌而冰冷,末了,淡淡一句“我们各忙各的吧”。陈卓一愣,懂了。他再难割舍,再泪不自禁,也只能托词“思念女儿”,临别时最后拉一拉手。中年人的伤心,多是这般隐忍不发。本就是一个聚散不定的年纪,深知各有各的难处,除了造化弄人,竟没有谁可以责怪。

    这个年龄背负的东西太多,利益、关系、孩子、父母、前任,哪一个都是烫手山芋,无论爱恨,都再不能奋不顾身。在彼此渐渐交心的同时,也小心揣摩、温暾推进、谨慎算计、留好后路。

    恋爱一周年纪念日,陈卓准备了玫瑰、红酒,刘小敏以为他要求婚,吓了一大跳,坦言“现在很舒服,不想改变”。双方家庭关系这么复杂,前夫、儿女又纠缠不清,维持恋爱关系就挺好,彼此都轻松。

    陈卓身患绝症,以“不拖累”刘小敏为由,提出离婚。刘小敏坚决不肯,他安慰说“离了咱俩还在一起”。一转头,面对极力劝阻的父亲,他道出真相:“为了避免遗产纠纷”。陈父从侧面替他辩解,“我能不了解你吗?你就忽悠我。”其实无须粉饰,一边是老父幼女,另一边是只谈了一年恋爱,分开几年,又走到一起的半路夫妻,陈卓的选择残酷,但真实。

    就像陈卓告知刘小敏自己病情的那个名场面——

    养老院花园里,一边是载歌载舞的亲友,一边是承受痛苦的中年恋人。陈卓故作镇定,刘小敏语气平静,泪无声落下。陈卓连忙把她挡在身后,脸上强挤出笑容,叮嘱她“别让他们看见”。太戳人了。

    《小敏家》这面镜子,映照出温暾中年,凡俗百味,让历尽沧桑的年纪,也能来一场爱的冒险,在“人均金手指”的“大女主剧”刷屏的当下,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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