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杨娜

    □ 实习生 黄烯橦

    张馨妍是一名女网约车司机。见到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的那天，张馨妍送完客人，凌晨2点才到家，但她依旧7点多便开始出车。在北京宋家庄地铁站附近，张馨妍接到两位20多岁的女乘客坐上车后，又开始了一天开网约车的工作。

    西藏之旅让她决定成为一名网约车司机

    今年1月，30岁的张馨妍当起了网约车司机，此前她在一家外企担任市场经理。在一次自驾到西藏旅行后，她决定成为一名网约车司机，喜欢开车的她觉得开网约车自由。

    作为专职网约车司机，张馨妍每天6点半便准时出车，挣“冲单奖”。“冲单奖”是网约车司机完成指定单数后，平台给予的一定奖励。“不过早高峰冲单是限时两个小时之内，如果拉一个大活或者遇上堵车的话，奖励就拿不到了。”张馨妍说。

    通常在跑完6点~10点的早高峰后，张馨妍才会去吃早饭，有时候早饭和午饭一起吃。“开网约车吃饭是没点的，经常找到吃饭的地方却找不着停车位，有停车的地方时又没有吃饭的地方。”

    比吃饭更困难的是上厕所。“这时一般得把接单软件关掉，专门找厕所，经常需要半个小时以上。”所以，如果见到街边有厕所、车上又没有乘客时，张馨妍会赶紧停车去一趟。她形容“就跟打仗一样”。

    有时候晚上送客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张馨妍便会在车里过夜。车上常备有一套洗漱用具。长时间坐在车里难免会导致身体不适，比如腰疼，张馨妍对此并不在意，“坐办公室的颈椎也疼，对吧？”她笑着说。

    张馨妍喜欢晚上拉活，因为不仅不堵车，而且赚得相对更多。张馨妍估算过，“相同里程，晚上送客比白天多挣十几二十元钱。网约车司机平均一公里能挣2元钱，好好跑的话，平均月入也有一万七八元。”

    平台实名认证让乘客司机更安全

    18岁就拿到驾照的张馨妍车技好，不少带小孩的乘客夸赞她“开得挺稳、人挺好”，也有乘客在约车软件上给她好评标签。每天在路上跑，张馨妍不太认同“女司机是马路杀手”这一说法，“有的男司机开车也不好，开车只是一个技术问题。”

    张馨妍注意到，与男司机相比，女网约车司机收到的投诉相对较少。在她看来，女司机接送乘客有礼貌，车内也比较干净。每天，张馨妍都会到加油站自助洗车，“里边要擦，外边要冲。”

    张馨妍觉得现在的打车安全性比以前更高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打车的女性比较多。网约车平台通常有一键报警和一键分享功能，很多平台要求实名认证，不仅乘客可以评价司机，司机也可以给乘客评价。”

    有人说干网约车就接触不到社会，信息闭塞。张馨妍并不认同，“开网约车什么人都能接触到，每天拉20个人，就有20件不同的事。”她接送过一个女孩，女孩被公司辞退后得到的赔偿金没多少，而她又不想离开北京，但北京房租不便宜，老家父母还催她回去找对象结婚，这让女孩的情绪非常低落。张馨妍直言，如果女孩想要通过仲裁获得赔偿金至少要花一两年时间。女孩继续找工作，还将面临三个月的试用期。“这是很现实的问题，试用期工资相比于正常工资是打了折扣的，如果没能转正，一年的四分之一时间就白干了。”张馨妍非常理解女孩的处境，但还是鼓励女孩积极面对，“我劝她慢慢找工作，能在北京坚持就在北京坚持，毕竟北京机会多。”

    “能帮别人一点是一点”

    张馨妍是个热心肠。今年春天，北京防疫政策调整，一些路段站点的公交、地铁暂停通车。张馨妍加入了疫情保障车队，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免费接送医护人员。张馨妍说，一位北京朝阳第三医院的医护人员经常预约她的车，为了表达感谢，主动帮她带饭。

    站在张馨妍的车前面，隔着车窗会看到副驾驶座位前面摆着一块儿写着“蓝天救援队”几个大字的牌子，北京蓝天救援队队员是她的另一个身份。找寻走失的老人、打捞溺水的人、参与洪涝救灾……从救助人的家属们一声声真挚的感谢中，她体会到帮助别人的幸福，多年的救援让她深深体会到“好好活着”最重要。

    开网约车接送老人，张馨妍心里想的也是“能帮别人一点是一点”。遇到坐轮椅的老人，她会耐心地把老人扶上车，再帮老人把轮椅折起来装进后备厢。有一次送一位老人到医院，看到老人下车后步履蹒跚，张馨妍就把车停在停车场，送老人进医院。“谁家都有老人，挣钱不差这10分钟！”

    深夜，在偏远的地方遇到同路的代驾，张馨妍会捎他们一段路。“我开车10分钟到，他可能得骑40分钟。以前在外企的时候，我也兼职做过几个月代驾，我干代驾的时候，尤其大冷天，就特别希望有个快车停下来带我一段，哪怕跟我要30块钱。所以，现在路上遇到了代驾，我几乎都会停下来免费带上他们，反正我也顺路。代驾也是很辛苦的，风吹日晒，也许一单他就挣50元，我要他20元车费，于心不忍。”说起代驾，张馨妍有些激动。

    张馨妍和一些网约车司机建立了微信群，“如果谁的车胎扎了，在群里说一声， 离得近的司机会赶过来帮忙。在路上碰见车祸，看到的司机会在群里提示大家。平时大家也会在群里相互提醒开车要注意安全。”

    “对于爱开车的人来说，开网约车是一份挺好的工作，自由而且收入也不低。我就把它当成自己的一个小生意，在城市里‘奔跑’，为了活得更好。”张馨妍笑着说。

    “日子怎么样？是你自己定的”

    站在记者面前的张馨妍皮肤微黑，梳着板寸头，一身中性化的打扮，其实张馨妍是个有些“文艺范”的网约车司机，她要求自己每年读各类书籍100本左右，时常约要好的朋友一起去逛艺术展、看话剧。大学毕业，从外企高管变身网约车司机，她不觉得“掉价”，认为“日子怎么样？是你自己定的，只要不触碰社会道德和法律底线，自己高兴、对得起自己就好。”

    每天开着网约车，不用像原先在外企时打卡上班一样，时间自由支配，每天认真工作的同时，她也在好好享受生活。张馨妍计划要在北京交满15年的社保，然后未来开一间梦想中的民宿。

    从外企经理、蓝天救援队队员、网约车司机，再到未来的民宿老板，她不断经历和预设着不同的人生角色。不怕变换带来的挑战，无惧别人的目光，女网约车司机张馨妍在“摆渡”别人的同时，正按着心中的规划，一步步朝着自己人生的目的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