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德勤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台湾诗人席慕蓉在《一棵开花的树》里这样发问。我的回答是:“跑步遇见你”——在厦门偶遇花开两季的凤凰木;在成都巧逢一日三变的木芙蓉;在广州邂逅灿若锦缎的木棉花;在昆明碰见美到忧伤的蓝花楹……
跑步遇见的花树,我记忆深处最难忘的有两棵。有一年春天在重庆,我独自在幸福广场环湖跑步,成片的梨树形成白色花海,跑道两旁蜿蜒的行道树形成一条熙攘的花廊,身着白色婚纱的美丽新娘挽着帅气的新郎,在花下拍摄婚纱大片,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我跑过一段栈桥,转过一个山坳,眼前一亮:隔着一弯湖水,见一树梨花远离花海飘逸孑然立于湖边。那是一片葱茏绿色中唯一的一树白花,白衣胜雪,好似一位卓尔不群的白衣剑客临湖独立。白色的树影清晰地倒映在水里,风一吹,花瓣就飘飘洒洒地飞扬,轻轻落在湖面,引来鱼儿嬉戏,水面冒起一串串涟漪。当我跑过树下时,抬头仰望,阳光下白色花瓣仿佛透明一般,娇嫩得让人不忍触碰。我忍不住赞叹到——“那么美的一棵树,如果它有眼睛,也会爱上自己的倒影吧。”
还有一年深秋出差广州,我在中山大学的校园跑步。我跑过中大著名的大草坪,跑过乙丑进士牌坊,不期而遇了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宫粉羊蹄甲,满树繁花不见叶。晨曦中,一束光刚好照亮了半树花冠,半树暗红半树绯红,有一种和灵魂共振的美。单朵羊蹄甲,花开五瓣,嫩心纤长,淡紫色花瓣上有漂亮的深红纹路,美得不可方物。
台湾诗人余光中余先生说他看那“艳不可近,纯不可渎”的宫粉羊蹄甲花时,总是要看到绝望才肯离去。余先生笔下这惊心动魄的“绝望”二字,的确恰如其分。树下铺了一层紫色花瓣,仿佛是一地凋零的心,凝结着那一朵朵前世的期盼。我不能无视,一步三回头,一次次回望,那是我与之今生不可重逢的遇见……
宫粉羊蹄甲,先生叹息的“美中不足,是陪衬的绿叶,岔分双瓣,不够精致”。在我眼里,那躲在明艳花朵后面不起眼的叶,仿佛是羊群踏在春泥上留下的一串串纷杂的蹄印,也有一种不张扬的美……
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只要知道美丽的花树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独自花开花落,我就会穿上跑鞋继续上路,只为在某一地、某一时遇见你,在你最美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