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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蝴蝶酥”就是流金岁月


    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承载着好几代上海人的回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如果你想选一份价格不贵,却极具心意的礼物,那上海人一定会向你推荐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因为仅是大排长龙也愿意为对方买来美味的这份心意,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 沈荻

    住在上海市区的朋友要来郊区看我,说帮我带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我说我家附近红宝石的蝴蝶酥也很好吃。她道,那可是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啊!

    我喜欢蝴蝶酥,口感很特别,酥皮层层叠叠,嚼起来齿间清脆,令人放松。不同西饼店出品的蝴蝶酥味道也不太一样,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当然也是吃过的,香味足,甜度淡。红宝石的蝴蝶酥外皮更酥,表皮上粘着一粒粒白糖,更有嚼头。哈尔滨食品厂、凯司令等老字号的蝴蝶酥也各有千秋。反正,只要是蝴蝶酥,就都是好吃的。

    一直觉得蝴蝶酥最适合裹着外套坐在窗前,冲杯咖啡,点心盘里躺着只巴掌大的蝴蝶酥,稚气的外形,甜蜜的色泽,令人觉得像是对着一朵奶香味的花。想要清淡一点,就配红茶,红茶的清芬与蝴蝶酥烂漫的香互为映照,是另一种味觉感受。

    忽然想起来,《流金岁月》里,难伺候的蒋家老太太也点名要吃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大概足以说明它在上海人心目中的地位。

    据说,蝴蝶酥起源于中世纪的土耳其。它跨过爱琴海去到欧洲,在法国人手中发扬光大,被称为Palmier,在法语中的原意是“棕榈树叶”,用以形容它独特的心形外表。在德国,它被戏谑地称为“猪耳朵”,直至风靡西班牙、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又随着轮船登陆中国。

    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承载着好几代上海人的回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如果你想选一份价格不贵、却极具心意的礼物,那上海人一定会向你推荐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因为仅是大排长龙也愿意为对方买来美味的这份心意,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蝴蝶酥引以为傲的开酥工艺,对中国人来说毫不陌生,这也是它流传甚广的原因。欧洲的蝴蝶酥,大多小小一枚,更像是小巧的黄油饼干,据说一开始是用法式千层酥剩下的边角料制作而成。比较之下,国际饭店的招牌蝴蝶酥,一个足有巴掌大。

    查询国际饭店的资料,发现原来它才是上海的市中心,上海整座城市的平面坐标系,竟是以国际饭店楼顶的旗杆为原点,而这份殊荣,更来自它曾经横霸半个世纪的“远东第一高楼”的名头。

    想起几年前,去外滩闲逛,沿着熙熙攘攘的南京东路步行街一直往西走,经过杜莎夫人蜡像馆的牌子,再穿过人民广场,四周安静下来,绿意渐浓,也开始听得到鸟鸣。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一座高大的红棕色建筑,狭而高的墙体,上半部层层收进,犹如玛雅金字塔的台阶,那就是国际饭店。当时,虽然不知道它在上海历史中的江湖地位,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它的威严庄重,那是一种真正经历过岁月沧桑的气质。

    据说,当年宋美龄曾在这里与美国第一夫人隔着大洋电话闲聊,梅兰芳在此设宴招待卓别林,蔡元培在这儿过生日宴,主演过《赛金花》的演员英茵在此服毒自杀……既是西方都市的摩登生活在东方世界展露的惊鸿一瞥,亦上演过令小报记者为之癫狂的奇情艳史。这样的组合,只有在当时的上海才能看到,而国际饭店,就是当时上海滩的一张城市名片。

    时间大浪淘沙地改变着一切,而今,国际饭店归于锦江集团旗下,只评了四颗半星级。和外滩上那些鳞次栉比的繁华大厦相比,多少有蒙尘之感,像极了那些被岁月埋没的老人。但看到贝聿铭在一次访谈中说,年少时曾目睹过国际饭店的拔地而起,在他心中种下了建筑师的梦想。或者,被一个城市如此铭记过,熠熠闪光过,已然是最好的青春。

    更何况,它还有蝴蝶酥。上海人对国际饭店的依恋,在这一枚小小的蝴蝶酥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每天一早,国际饭店一楼的“帆声饼屋”外,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的老年人,早早地就在等着那一口现出炉的奶味酥香了。除了蝴蝶酥,还有羊角面包、奶油角、鲜奶哈斗,但蝴蝶酥始终最受欢迎。曾经看到一名外地网友说,为了排队买国际饭店的蝴蝶酥,耽误了飞机。

    其实物流如此发达的年代,一切皆可网购。顺丰发出,两天内到手,蝴蝶酥的色香味还在,并不会像岭南的新鲜荔枝那般脱水失色。但我理解那种等待蝴蝶酥刚出炉的期待心情,站在街头,迫不及待地拧开食物袋的封口箔条,蝴蝶酥举在手上,狠狠咬下去的那一刻,黄油浓稠的奶香气息瞬间融入口腔,一层层酥脆外皮在齿间簌簌落下,如同衡山路上无声的梧桐落木,带着令人眩晕的幸福感,丰满了一座城市的冬日。那是一种会令厌世的人都生出欲望的感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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