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邹合义

    来自纽约大学的法学院教授玛格丽特·萨特思韦特去年10月被任命为联合国法官和律师独立性特别报告员。在履职满一年之计，她向联合国大会提交了首份报告，聚焦世界各地法律生态系统中存在的司法空白。同时，她强调了以人为中心的司法干预在促进人人享有诉诸司法机会方面的积极前景。

    据联合国官网，萨特思韦特在报告中描绘出一幅黯淡的图景：据估计，世界上有51亿人无法获得有意义的司法救助，这占到全球总人口的三分之二；在大多数较低收入国家当中，甚至只有不到5%的法律需求得到了满足。而在这一统计数字的背后，是“逝去的生命、破灭的梦想，甚至是致命的冲突”。

    萨特思韦特表示，这当中包括那些处于法律保护范围之外的人。他们可能没有出生登记，或者没有身份证件，再或者根本无法获取冲突解决机制。

    扩大法律生态系统，接纳社区司法工作者

    萨特思韦特提出，以人为中心的司法原则可以为这些问题提供变革性的解决方案。作为秉持这一原则的干预手段，“促进法律权益”就是要让那些最直接受到不公正影响的人获得法律服务，以快速有效地扩大诉诸司法的机会。而目前最具影响力也最普遍采用的方法，就是扩大法律生态系统，接纳社区司法工作者。

    萨特思韦特说，过去几十年的数据和经验表明，就像医疗系统除了医生还有护士和护理从业人员一样，如果扩大法律生态系统，将社区司法工作者纳入其中，那么法律体系就变得更具包容性、更加民主，可以为解决日常司法问题提供不一样的视角和全新的解决方案。

    萨特思韦特强调，独立的法官和律师是法律体系的基石，他们通过其专业技能所发挥的关键作用仍然不可取代。但她同时指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即便是在律师资源相对充足的工业化国家，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愿将其法律问题诉诸正式司法系统。

    比如在美国，每249人当中就有一名律师，但大多数低收入者并不愿意寻求法律帮助。一半以上的人称，如果他们需要律师，他们不知道能否找到或负担得起。

    而被冠以“赤脚律师”名号的社区司法工作者通常就是其所服务社区的成员。他们虽然不像律师一样拥有法律专业学位，也不受律师协会认可，但他们在解决日常问题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和发挥出的创造力可能是法官和律师所不具备的。在萨特思韦特看来，这甚至有助于为推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另辟蹊径。

    萨特思韦特说：“我在一些地方看到，社区卫生司法工作者能够以一种更具协作性的方式与卫生服务提供方合作，从而克服不少障碍。这就成了一种快速获得解决办法的方式。而且这样做的成本更低，往往也不用经历法庭起诉可能带来的那种旷日持久的对抗过程。”

    萨特思韦特认为，在当前世界冲突不断、危机四伏的情况下，社区司法工作者可以为受歧视或边缘化的弱势群体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萨特思韦特表示，当这些群体知道他们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在寻求司法公正的道路上有人与他们比肩同行，那么他们就会对整个司法体系重拾希望，甚至会开始去努力改变这个体系，使之变得更加公平。

    社区司法工作者面临多重挑战

    然而，在世界各地的社区司法工作者努力填补司法空白，并为社区提供工具的同时，他们自身正面临着多重挑战。

    萨特思韦特指出，与法官和律师一样，社区司法工作者也会遭到人身伤害和杀害，并成为骚扰、人肉搜索和网上攻击的目标，而且这些攻击似乎呈上升趋势。

    萨特思韦特尤其强调，社区司法工作者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有关法律业务的法律规章禁止或惩罚他们的工作。在许多国家，社区司法工作者因提供咨询或开展其他促进法律权益活动而受到刑事定罪的威胁，这些活动有时被视为等同于未经授权的法律业务。

    萨特思韦特说：“规范法律职业很重要，但有时这些规范措施做得过了头。因此，我要主张的是，联合国会员国应当与本国的律师协会及法官协会共同努力，设法让社区司法工作者能够安全地从业，并且让他们所做的工作变得合法。”

    如何在法律上肯定和承认社区司法工作者及其所做的工作，这将决定法官和律师能否与其构建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以确保向有需求的人提供不同形式的法律服务。

    萨特思韦特表示，不少国家已经就此与民间组织或高校开展合作，出台相应的认证制度，或者向社区司法工作者发放许可证。但她同时强调，每种方法都有好处和风险，并非在所有地方都行之有效。

    萨特思韦介绍：“我们的目标应当是确保服务于社区的司法工作者体现出真正的专业性，同时又要让社区成员能够获取服务。有数据表明，这一目标是可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