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误会，我不馋野鸭和大雁；即便有琴有瑟，也都不会弹。只是清早醒来就有这样的谈话主题，真是无比浪漫的烟火气——谁说柴米油盐的日子就非得鸡零狗碎？若不是有“诗”为证，还总以为先民不懂爱情没有情调……

    ■ 吴明慧

    腊月已过三分之一，离年又近了。“年货该准备起来了，打算买些什么呢？”“嗯，土豆、白菜、胡萝卜、白萝卜、大葱……”这么聊天肯定遭白眼。事实是，鸡鸭鹅鱼牛羊猪，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差天上飞的，几乎买了个遍。

    忽然想起《诗经》里的那对夫妇清早醒来，围绕着“射猎”展开的对话：“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这些话很显然出自丈夫——我出去射些野鸭或大雁，回来咱俩一起享用美味，再弄点儿小酒喝喝，就这样活到老——这个男人真体贴，骨子里还有点小浪漫。

    或许是因为这首诗，我始终觉得：逛菜市场的男人最有魅力。设想一下，迎面走来的男子肩上扛着刚刚射猎的野鸭和大雁，背后斜跨一只弓……哇，简直要迷醉了。

    可是，这首诗到这里还没完，丈夫接下去还有两句话，更打动人心：“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不必字字落实来翻译了，这意思一看就懂，懂了就记住了。大早上的对话说的是件小事，甚至琐事，就像夫妻商量“今天咱俩吃点儿啥”。但讨论下来，大雁吃不吃得到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何止吃喝，何止弹琴鼓瑟，而是夫妻莫不静好地白头偕老……

    千万别误会，我不馋野鸭和大雁；即便有琴有瑟，也都不会弹。只是清早醒来就有这样的谈话主题，真是无比浪漫的烟火气——谁说柴米油盐的日子就非得鸡零狗碎？若不是有“诗”为证，还总以为先民不懂爱情没有情调……

    就算没人给我射大雁也没关系，有人总能比我更先一步想着“什么时候该提早做些什么准备”，这就好比拉弓拈箭弋凫与雁。这次买了堆满厨房半个地面的鸡鸭鹅鱼牛羊猪、白菜土豆洋葱青菜，有人又积极地筹划下一次夫妻一起去“打猎”……

    还没说《诗经》里的那位妻子前后都说了什么。诗一开头就是她的话：“女曰鸡鸣”。如果配合一点肢体动作，她应该轻轻推一下睡在身旁的丈夫：公鸡打鸣了呀。丈夫睡得沉：“士曰昧旦。”天还没亮呢吧。女子继续催促：你快起来看啊，启明星都亮啦。

    看来，这么好的丈夫是离不开妻子的调教。丈夫那一通表白肯定也使得妻子比吃了大雁喝了酒还甜美。诗的最后以她一长串的感激来收尾：你这么体贴这么爱我，我怎会不知？送你玉佩回报我的真情。

    如果是我，会拿什么来回报积极出猎的人儿呢——下次打猎也叫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