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这句话送给高考的孩子们：“从来不是让你把一次考试当成人生成败的赌注，只是想让你在足够年轻的时候体会一次全力以赴。”

    ■ 李秀玲

    盼望着盼望着高考来临了，我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和焦虑。

    小儿子初中三年，我陪读一年半的时间；高中三年，我又是陪读一年半的时间。加起来就是整整三年时间。

    环线没有开通的时候，都是晚上开车过来，早上开车过鹅公岩大桥上班。早高峰的时候，短短15分钟的车程要延长到50分钟。等到环线开通后，每晚算好时间从家里出发，走15分钟到轻轨站。15分钟不算太远，但是一直这样还是有一种疲惫感。又等到10号线开通了，可以晚20分钟从家里出发，坐一站再换乘环线。

    经常给公交卡充值，充一次100元，没几天就发现余额怎么又只有10多元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往返的奔波啊？那时心里只想赶紧高考，可以每天晚上自在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听歌，不去看时间，不去想着无论刮风下雨都必须要出门。

    可是在离高考还有两天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是挺有规律的。想着可以见到儿子，陪他说说话，请他吃夜宵，督促他看书，也是一种固定的生活方式。

    我并不担心儿子的高考成绩，不管怎样，他都会选到一所学校，只是学校的好坏要由他的分数来决定。我只能给他打气，朝着未来最好的一面给他分析。

    那我的不安来自哪里呢？我想，是害怕目前这种稳定的生活秩序被打乱吧。我已经适应这样的日子有六年了，像工厂里的一个自动化程序。六年来我按照规定好的程序，就算有变化也只是暂时的，不一会儿又会回到这样的流水线上。而还有几天，我的程序就会被打乱重新开始，赋予我的是怎样的一种新的程序？我不知道，所以我有些茫然。

    儿子高考似乎是我这些年来唯一的生活目标和动力。之后，就是分别，和儿子的分别，和过去的分别。

    这几天，儿子回家和我聊的最多的，是他高考后的计划，和同学去旅游，学车、当书法助教，他的计划都很好，很完美。和我交流时总是问我：“你觉得这个计划可以不？”或者说：“到时我出去游玩时会每天给你一个电话的。”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青春无敌的光芒，他无比欢乐地准备真正踏上自己的人生之路了。我希望他长大，可以独自承担风雨，独自攀登山峰。可是他的计划里没有我，没有我这个18年来一直在他身边的妈妈，没有我这个默默承担了许多包袱和压力的妈妈。我怕他忘记我。

    我已习惯朋友的离别，也知道离别是生活的常态。儿子有他精彩的未来，有他驰骋的草原。可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心还是有点隐隐的失落呢？

    前几天，我在翻看几年前的QQ动态。在大儿子叛逆的时候，小儿子才上小学，他是我生命里的那一道温柔的光。当另一道尖锐的光刺伤我时，这道光总是及时地照射在我疲惫不堪的身上，抚慰我的伤口，像蜜糖一般止住那即将流出的鲜红的血液。

    而今，我又经历第二次高考。我自己都没有读过高中，却要经历两个儿子的高考。

    大儿子高考那一年，我和他孤军作战。我们经历了互相埋怨、伤害、对峙、猜疑和针锋相对，还有离家出走带来的冷战，最后在高三那年和解，彼此原谅。那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年，他一直名次靠前，在班上、年级都是好学生，学习勿用我操心。我们在出租房里和老鼠斗智斗勇，联合起来撒谎对付班主任，他发高烧我每天开车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之间……那样快活的时光啊，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可幸福的画面永远都珍藏在记忆里。

    小儿子读高中这几年，我认识了许多朋友。最近她们也在一一为我儿子送上祝福。高粽的香囊、一举夺魁的向日葵、金榜题名的毛笔和袜子，临时抱佛脚的图片，还有那些发在群里或者私聊的语音和文字，都在我心里投下一波又一波的温柔，如春风、如雨滴、如晚风，如夜空里晶晶亮的繁星。

    还有我们单位食堂的阿姨，给我小儿子炒了一份泡椒肉丝。那天她一边给我打包，一边说：“让儿子把准考证、笔这些带好哟。”我一连声地说谢谢，带着我真诚而又感激的笑容。

    当我把这些全部展现给儿子时，他也十分开心，说这么多能量来加持，一定能行，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粽子图案的挂件挂在了书包上。

    我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未来无法预料，而高考也无法猜测。如何发挥？不是我的意愿所能达到的，那么且拭目以待吧，所得皆所愿。

    我想把这句话送给高考的孩子们：“从来不是让你把一次考试当成人生成败的赌注，只是想让你在足够年轻的时候体会一次全力以赴。”

    未来是一道一元二次方程式，里面有一个未知数，这个未知数，需要用现在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