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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记忆中的味道

版面: 爱生活周刊

我曾经就读过的毫石中学,周边有一片竹林。冬日里,懂行的同学会在林中偷偷寻觅,偶然发现一支地下的冬笋,便想方设法挖出来,让它作为第二天中午的一道好菜。

带着饭盒上学去


    ■ 张元  文/图

    一只军绿色的书包,一个闪着银光的铝饭盒,一双简朴的竹木筷子,这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许多孩子上学的“标配”。随着行走的脚步,饭盒里的白米“沙啦沙啦”地响,听着这声音,心里便觉得踏实、温暖,走路也格外有劲儿。

    读初中时,班级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学校吃午饭。早上到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井边淘好米,放适量的水,把饭盒放到学校食堂的饭笼里,等到学生们上第一节课时,食堂的师傅将饭笼摆进砖头砌成的蒸锅,开始一天的工作。

    临近中午,饭香随着腾腾的热气飘浮在校园上空,引得教室里的学生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下课铃一响,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找自己的饭盒,安静的校园,霎时就变得纷乱起来。拿到饭盒,大家坐在课桌前或者去小溪旁、竹林里,以家中自带的菜佐餐,基本就是咸菜、菜干、腌萝卜、黄豆酱,有的装在搪瓷杯中,有的盛在罐头瓶里,压得密密实实,如果是住校生,就要吃上一个星期。

    我曾经就读过的毫石中学,周边有一片竹林。冬日里,懂行的同学会在林中偷偷寻觅,偶然发现一支地下的冬笋,便想方设法挖出来,让它作为第二天中午的一道好菜。

    对我来说,最好的菜是囫囵蛋,一年难得吃上几回。有一年过生日,那天一早不知什么事惹爸爸生气,他痛骂了我一顿后,塞给了我两个蛋。我记得很清楚,那两个鸡蛋小得可怜,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但是,好歹是两个啊,被骂一顿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当天的下饭菜是蛋,那么上学时便会脚下生风,上课时也会格外专注,课间休息时心中沾沾自喜。囫囵蛋剥开后,蘸一点酱油便鲜香无比。我通常用半个蛋下饭,剩下半个光吃,一口吞下之时,对少年的我来说是天下至味,人生至乐。

    我最疑惑不解的是在高中一年级,每天中午,当我狼吞虎咽吃完一盒满得顶开了饭盒盖的米饭后,不到五分钟就又饿了。这是一种非常真切的饥饿,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有吃过午饭。开始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在长身体,却又缺乏营养(真没什么菜)。

    在甘霖中学读初中的时候,我的饭盒是长方形的,盒盖上刻着三个字“丛中笑”。这是我母亲用过的饭盒,名字取自毛主席的咏梅词:“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也是认领饭盒的记号。

    那时,大家的饭盒外形都很相似,再加上学生有上千人,每当吃中饭时,上千个饭盒分布在十个巨大的蒸笼上,每个蒸笼有上下两层饭盒,想要找到自己的,有时必须把上面的扒拉开。几乎所有的饭盒都“千人一面”,所以很容易被误拿。一旦被误拿,就得老实地等着,等到所有的饭盒都被拿完。如果有剩下的那个,就归你了,如果没有,你不仅要饿肚子,而且第二天还得买一个新饭盒。

    一个标识再鲜明的饭盒,也架不住天天如战场般混乱的午餐盒认领现场。没过多久,我妈妈的“丛中笑”饭盒就不翼而飞了。

    此后,我用过很多饭盒,也在饭盒上刻过很多标记,但我只记住了“丛中笑”这一个名字。

    蒸饭盒是个技术活儿,关键在于水与米的比例要恰到好处,水放得少,成了夹生饭;水放多了,又成了稀饭。

    我在山区读中学时,在学校里蒸午饭的同学每个学期要交伙食费。家里条件好的就直接交钱,条件差一点儿的,则以木柴代替,一学期大概200斤。

    在中小学阶段,我转过很多次学,有的读一年,有的读一个月,我因此见过很多的厨房,见过很多的蒸笼,用过很多的饭盒,跟过很多的老师,有过很多的同学。

    同学中有熟识的女生,有铁杆儿的哥们,但更多的是似曾相识的芸芸众生,就像蒸笼上那千篇一律的饭盒。那时的每一个同学,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饭盒。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年的同学都过得怎么样?是否还会依稀想起年少的往事,还有那个饭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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