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
记者 王江平
□ 王九峰 龚靖
在西北边陲的帕米尔高原,雪山连绵,平均海拔4600米,氧气含量不足平原的一半。
在这片被称作“生命禁区”的土地上,一群柯尔克孜族女护边员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排依克边境派出所的民警们并肩守护着197.4公里的边境线。她们的脸庞被高原紫外线灼伤,双手布满冻疮,却用最平凡的坚守书写着对祖国最深沉的爱。
“这一棒,我要接好”
“这里是咱们国家的土地,一寸都不能丢。”今年46岁的巴合提排孜·依布热依木始终记得父亲当年带着她在靠近边境的牧场放牧时说的话。2015年,巴合提排孜的父亲因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巡边,她毅然接过父亲的巡边接力棒,成为家里第二代护边员。
在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这样戍边传承的家庭并非个例。
比比里沙·吐尔汗巴依的家就在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达布达尔乡的阿特加依里村。2010年10月,她成为一名护边员,如今已是第十五个年头。
“第一次巡逻时,护边员队长指着远处的雪山说:‘看,那就是我们每天要巡逻的边境线。’”比比里沙回忆,“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连绵的雪峰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银光,漂亮极了。”
只有初中学历的米斯哈力,通过自学掌握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现在,她利用巡边间隙教队员们学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写巡边日志。“会写‘中国’,才能更好守护她。”她的笔记本扉页上,工整地写着这句话。
“这里的每块石头都认识我”
护边工作常与艰苦、危险相伴。冬季,深山里近零下四十摄氏度的严寒能把睫毛冻在一起,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会让天地一片混沌。高寒缺氧,每走一步,脚都像灌了铅一样……
“第一次巡逻时,我跟在老队员身后,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每走一步都要用手扒着雪墙。”古丽尼萨回忆2019年刚入队时的情景,“回到执勤点,靴子和脚冻在一起,得用雪慢慢揉搓才能脱下。”
比比里沙说起一次在暴风雪中巡逻的经历:“狂风几乎要把人卷走,我咬着牙,把绳子系在腰间和大家连成一串,在能见度不足十米的山沟里摸索前行。”当她们最终到达界碑时,用手套轻轻拂去上面的积雪,看到“中国”两个鲜红的大字,“所有的艰辛都化作了激动的泪水。”
如今,巡边条件已改善很多。古丽尼萨说:“皮卡车替代了马匹,曾经需要步行几天的巡逻路,现在几个小时就能巡逻完毕。人走不到的地方,民警们用先进的技术设备,边境的情况就可以一览无余。护边员值班室通了长明电,安装了电暖气。”
但她们依然坚持守在这片土地上,“有些地方车开不进去,必须靠双脚走。”比比努尔说,“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认识我们。”
“把家守好,是我最大的事情”
汗夏依是队里的后勤保障员。每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开始生火、热馕、熬煮奶茶。“古丽尼萨胃不好,她的馕要多烤一分钟;比比里沙的儿子喜欢夹葡萄干,要单独留两个。”汗夏依对每个队员的口味了如指掌。
对比比里沙来说,最牵挂的是家里的三个孩子。成为单亲妈妈那年,最小的孩子才八岁。每次出门巡边前,她都在灶台边煨好奶茶,在熟睡的孩子额头轻吻一下。
“有次小儿子发烧,我正好要去边境巡逻。”比比里沙的声音有些哽咽,“深夜回来时,孩子在迷糊中说:‘妈妈别哭,我喝了药,不难受’。”
令比比里沙欣慰的是,孩子们都格外懂事。大儿子早早学会了做饭并照顾弟弟,每次她巡边回来,总能看到他站在村口等待。二儿子学习成绩优异,他说:“妈妈守护边境,我要用知识建设家乡。”
这些帕米尔高原的女儿们,既是边境的守护者,也是母亲、妻子、女儿。她们用柔弱的双肩,同时扛起了守护大家和照顾小家的责任。
15年的戍边岁月,比比里沙走过的巡边路连她自己也数不清楚。2013年3月,乡里授予她“好母亲”称号时,她激动得说不出话。“这不仅是对我的肯定,更是对我们这个特殊家庭的认可。”
站在帕米尔高原上,望着守护多年的土地,比比里沙感慨道:“我的脚下是我的家,把家守好,就是我现在最大的事情。”
傍晚,巡边归来的女护边员们陆续回到执勤点。汗夏依端出热腾腾的抓饭,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一天的见闻;米斯哈力仔细填写巡边日志,记录下当天巡查的情况;比比努尔缝补着被岩石刮破的巡边包;古丽尼萨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窗外,帕米尔高原的星空格外明亮。明天,她们又将踏上巡边路,继续用脚步丈量祖国的边境线。
正是这些平凡而坚韧的身影,让边境线上的每一块石头都记住了“守护”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