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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凌乱真相下的温情与希冀


    影片的章节有十回,每一回都有清晰的点睛之题概括事态发展,三条线不断交叉,略浮夸的文本与魔幻的叙述风格在散漫的种种段落里,将导演的意图尽数表达:情感纠葛、家庭矛盾、世态炎凉、社会万象…… 《第十一回》不乏对现实中一些社会现状的讽刺与批判,但真正打动人的却是这不平常的一家携手共同面对生活悲喜、人间冷暖的那份温存。

    ■ 钟玲

    人生没有绝境。

    在黑暗中,一个人坚持看完电影《第十一回》正片结束后的彩蛋,观影过程中总觉得缺少的那一块碎片,终于被填满。正片其实是完整的,只不过戏中有戏的设定,过于繁杂的千头万绪,模糊了我的视线,从而忽略了影片想表达的本真。反而是这块碎片,让我读懂这部看起来有些晦涩的电影——人生这个表演场,悲欢聚散总会落幕,涌进人潮中的小人物们,无论起落浮沉,终究还是要放下过去,活好现在,把握未来。

    这才是,影片真正的第十一回。

    由周迅搭档窦靖童出演母女,陈建斌执导并主演的电影《第十一回》已上映近一周,黑色幽默、豪华阵容,原以为这部电影会在清明小长假期间爆火,不料事与愿违,影片叫好却不叫座。仔细想来,这个结果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先锋戏剧的创作手法、章回体的表现形式,演绎凡人的平常故事,却因部分情节的勾连缺乏逻辑、部分角色的表演过于浮夸,而令主创强烈的表达欲望之音并不能被人所消化、所接受。即使,影片中拥有出彩的女性人物,也有特立独行的观念输出——周迅突破以往的角色演绎了一个“市井悍妇”,奉献了又一场精彩表演;陈建斌试图以一个小人物的命运,探讨何为自我与本我?何为真相与假象?何为尊严与价值?何为爱情与亲情?何为生活与命运?

    故事复杂吗?其实不然。

    30年前的一桩杀人案,被市话剧团改编成了舞台剧,旧事重提让当事人马福礼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一桩已经定论多年的案件,因为传播途径的改变,让身为“凶手”并为此付出15年牢狱代价的马福礼,开始了与话剧团的周旋,这其中还夹杂着他与律师想上诉翻案寻求真相为自己正名的过程,以及他与再婚妻子金财玲、继女金多多鸡飞狗跳的生活。

    马福礼的形象老实憨厚、唯唯诺诺、没有主见,那桩命案在并不知道全部事实的他眼中,只是个意外,因为刹车失灵,身为司机的他不慎撞死了前妻赵凤霞与其情夫李建设,也是这场意外让他撞破二人的奸情,于是他自认是怒火攻心故意而为之。原本当年只为一时意气,如今却为新生而寻求真相与公义,律师、导演、演员、死者家属、话剧团长……一干人等,轮番登场,舞台剧的剧情与案件的原委,同时在事态变幻中出现多个版本。

    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令马福礼想要的真实更加扑朔迷离——

    李建设的亲属维护亲人,赵凤霞便成了不检点之人;来话剧团看彩排的领导袒护当年查案的师父,李建设便成了作风不正的始作俑者;赵凤霞的表姐爱护妹妹,在她眼中,那二人是先有情而未得果的真爱,见面不过为离别……各有私心,谁还关心马福礼在意的真相到底如何?

    为此事苦缠不休的马福礼,在不停的摇摆中逐渐形成“自我意识”,找到了自己该如何面对生活的信念。

    如此荒唐。一个人的成长,竟是在他人行为的裹挟中渐渐成就的。

    与此同时,大鹏饰演的话剧导演胡昆汀,春夏饰演的话剧演员贾梅怡,以同样的禁忌之爱完成了对真相的追寻,他们摆脱世俗的眼光,像李建设与赵凤霞的影子,也将当年的一桩“谜案”定义为他们认为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似乎终结于,令李建设与赵凤霞殒命的拖拉机底盘上,刻着红色的李建设与赵凤霞的结婚证……

    荒谬的情节、扭曲的事件、喜剧的外表、悲剧的内核,在如斯怪诞的环境下,简单的故事却拥有着多重层次。一面是癫狂、热烈的,一面,则是写实、温情的——看似与马福礼案件距离最远的他的家庭生活,也在喧嚣过后归于沉寂:金多多未婚先孕,与母亲的关系剑拔弩张,软弱的马福礼在她们之间苦苦维系,一切纷争终在女儿如梦初醒后重回恬淡。

    戏里戏外,历史中的“马福礼”与现实中的马福礼,虚假的“赵凤霞”与真实的贾梅怡,各自执着的那些人,似乎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事实呢?

    没有答案,或者观者相信的,就是答案。

    影片的章节有十回,每一回都有清晰的点睛之题概括事态发展,三条线不断交叉,略浮夸的文本与魔幻的叙述风格在散漫的种种段落里,将导演的意图尽数表达:情感纠葛、家庭矛盾、世态炎凉、社会万象……影片的隐喻极多,没有评判婚外情的对与错,没有泾渭分明的是非论断,只有对人生的思考,以及我们都知道的那些——风波过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如常继续。

    《第十一回》不乏对现实中一些社会现状的讽刺与批判,但真正打动人的却是这不平常的一家携手共同面对生活悲喜、人间冷暖的那份温存——

    马福礼,一个懦弱的丈夫、卑微的父亲,但他尊重金财玲与金多多,尊重她们的选择,对她们毫无怨言且爱意满满,甚至为了继女不因自己的身份受非议,宁愿办假的死亡证明为自己销户;金财玲,一个彪悍的妻子,看起来嚣张跋扈,却会在丈夫受委屈时挺身而出并自始至终信任丈夫,会顺应女儿的选择努力做她身后永远的港湾;金多多,这个叛逆的女儿也会在经历世事的磨砺后感受到父爱与母爱、家庭的温暖。

    彩蛋中,金多多开着三轮车载着父母一直前行,夫妻二人相依相伴,一起期待未来的幸福时光,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影像,胜过了影片中那些刻意调侃的笑点以及故作高深的一切。

    尤为喜欢周迅,她饰演的金财玲,有妻子的可爱,母亲的温暖,坚硬的外壳下却是一颗柔软的心。

    这是陈建斌执导的第二部电影,和他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一个勺子》有些相似,都是以幽默的方式来展现生活的本质,用荒诞无稽映射现实。我之所以会喜欢,是因为在黑暗中、在泥泞中,也能看到希冀,看到花朵即将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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