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美·什刹海 PDF版下载

版面: 美·什刹海

听,西北民谣


    荒凉贫瘠的戈壁滩,黄河岸边,花儿开在粪土上,草儿长在石头缝里,音乐流淌在风沙中,忧伤深植于心。

    ■ 毛庆明

    前不久,崔健举办了他的首场线上演唱会《继续撒点野》。晚上8点开始暖场,9点正式开始,12点结束,演唱会整整持续了4小时。在线观众超过4500万人次,点击量超过1.2亿,崔健不愧为中国摇滚乐教父。

    在演唱会的高潮和返场说唱部分,崔健请出了重量级神秘嘉宾——西北鼓王赵牧阳助阵。一把三弦,一身土布衣裳,瘦小的赵牧阳端坐在一只高板凳上,自顾自吼出一曲秦腔。强大的气场抵得上华阴老腔的一整个戏班子。

    20世纪90年代初,鼓手赵牧阳背起一把三弦,开始了他长达20年的流浪。正如他在《侠客行》里写的:“目空心空端起一碗酒,飘飘悠悠一去不回头。”直到2015年,赵牧阳带着他创作的西北民谣《侠客行》强势归来。“前头是高山后头是黄河,冷冷的北风迎面吹过来……阵阵狂风笑看黄沙走,逍遥怒吼黄沙塞满口……”在最无助最迷茫的日子里,是家乡滚滚的黄河水给予了他强有力的支撑,原生态的西北民谣那优美旋律给了他创作灵感,那种与众不同的荒芜和浪漫,在他的作品《侠客行》和《黄河谣》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早知道黄河的水干了,修他那个铁桥做啥呢;早知道尕妹妹的心变了,谈他那个恋爱做啥呢?”“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天空和大地做了伴,鸟儿围着那太阳转,华山和黄河做了伴,田里的谷子笑弯了腰……我们需要停下脚步,该还世界一点颜色。”西北民谣立足普通人的视角,每一句歌词,每一节旋律,都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比那些华丽的叙事更朴实,也更能感动人。就像西北民谣歌手张尕怂说的那样:我的音乐不是节奏,而是呼噜和咳嗽。

    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既有“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的肃杀,又有“浊波浩浩东倾,今来古往无终极”的大气磅礴,也有“长河浪头连天黑,津口停舟渡不得”的无奈,更有“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的浪漫。

    荒凉贫瘠的戈壁滩,黄河岸边,一些人在这里活着,在这里死去。花儿开在粪土上,草儿长在石头缝里,音乐流淌在风沙中,忧伤深植于心。

    千淘万选,吹尽狂沙。

    西北民谣以信天游和秦腔为主体,高亢而苍劲,淳朴而憨厚。人们站在坡上和沟底,大声交谈,在高低长短间形成了自由松散的韵律,歌腔与黄土高原的自然景观浑然一体。黄土高原上生生不息的生命与爱情,赋予了西北民谣亘古的魅力。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当赵牧阳站在嘉峪关箭楼,身披戎装,手击战鼓,用秦腔吼出王昌龄这首《出塞》,我们仿佛看到明月清辉之下,边关在历史沧桑中屹立,一代又一代人,为抵御外敌,守护国土,义无反顾地奔赴边关,一曲民谣,唱的是家国情怀。

    嘉峪关,曾经是河西走廊上最难以逾越的关口。万里长城东起山海关,又在嘉峪关画上句号。从明朝洪武年起,嘉峪关就取代玉门关,成为古丝绸之路要塞。当年左宗棠收复新疆伊犁归来,登上嘉峪关城楼,豪情万丈,泼墨写下“天下第一雄关”六个大字。

    多年以前,我也曾登上嘉峪关。雄关横卧戈壁,内城外墙、箭楼角楼,相互勾连。夕阳打在关隘两边的城墙上,城墙像是雄鹰的一对金色翅膀,往北凌空倒挂为悬壁长城,往西接大漠黄沙。作为河西走廊的咽喉要塞,这里当年不知燃起过多少狼烟。

    走出嘉峪关城门,我习惯性地迷失了方向。塞外并非全是沙漠,在雄关和停车场之间,竟是一片绿色水洼,还有高大的林木和砖石建筑。打开手机地图,在阡陌间左冲右突,却总也找不到停车场所在,眼见夕阳西沉,光影渐暗,心中不免焦躁起来。此时,忽听前方歌声响起,转过街角,只见城墙根下坐着一对盲人夫妇,男人怀抱一把三弦,女人晃动着手中引路的小铜锣,齐声唱着一首不知名的西北民谣。

    二人跟前的托盘里只有一些零钱,但歌者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就像日常唠嗑一样地唱着,听着那清亮且抑扬顿挫的旋律,心忽然就静了,停车场就在那里,晚一点找到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如盘腿坐地,听一曲西北民谣,尘嚣已远。

0
© 2021 中国妇女报
ICP备:京ICP备05037313号
您的IE浏览器版本太低,请升级至IE8及以上版本或安装webkit内核浏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