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省杭州市学军中学海创园学校高二（14）班 季然

    我坐在书房里，捶胸顿足，做不出题目来。母亲又来安慰我了：“小季，我们出去走走吧，既然暂时做不出来，那我们就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我瞪了母亲一眼，又垂下了头：“这物理、化学，太难了！为什么这么难？我实在是不想学了。”我拍打着自己的头，恨不能找个地洞去掩埋自己。

    “难是正常的。不急，你看，天气那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花港观鱼的秋天可美了。”我转头看向窗外，只看见了对面的楼顶。倒是阳光确实很好，把那棵银杏的叶子照得闪闪发亮。我说：“好吧，那就去走一个小时。”

    花港观鱼距离我家有5公里。母亲提议，先骑电瓶车到附近，再走路过去。一出家门，新鲜空气直往我身上蹿。我脑海的迷雾，立刻就消去了一大半。“这难题，不做就不做了。”我在心里嘀咕着。

    母亲显然矮了很多。不对，是我长高了。母亲常常骑着这辆小电驴，送我到五公里外的地方学习。我说：“累啊。”母亲便说：“靠一下。”我便趴在母亲的背上，让风呼呼吹过。那时，母亲的背就像一堵墙，厚厚的，也像是永远砸不破的壁垒。

    如今，我坐在母亲的身后，高出了母亲半个头。她的背，不再那么坚韧，若我靠下去，好像就要把母亲的背压弯了。母亲说：“你靠呀，你小时候最喜欢趴在妈妈的背上了。”

    我一压，母亲向前一倾，我立刻坐直了身子，不压了。“哎呀，闺女长大了，我却变老了。”母亲的话被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吹散了，进入了我的心里。

    周末，前往花港观鱼的行人车辆特别多。母亲的电瓶车骑得摇摇晃晃的，嘴里却说：“你不要担心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我不说话，心中却默默地数着妈妈一共摇晃了几次：一次、三次、六次……

    好不容易来到了花港观鱼，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们从旁门进入，走一条不寻常之路，人少一些。秋色从来都是最慷慨的，它把最绚丽的图腾献给了人间。

    花港观鱼，鱼很多，花不见了，毕竟是秋色。若要看菊，那是要到植物园去的。前一次来，我还在读初二，那是一个春天，当时国色天香牡丹更是让我心醉神迷，紫藤也耀目得很，海棠更是稳重里又透着些绚烂的光芒。

    如今，这些皆已进入秋色，花的影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我仿佛见到它们沉入母体的沉默，大树与叶子，皆有一份安然休息的状态。

    “妈妈，这株是海棠吧？”我问母亲。“是的，你看，这些植物，到了秋冬时节，就进入休眠期，以备养分，明年春天，又生出一树花来。世界上哪有不谢的花？更没有长年开着花的树。人也一样啊。”

    母亲如数家珍：“这是月季花，你看，你能想得出它春天的样子吗？这棵是樱花，你还记得吧？”母亲一边走，一边说。

    不远处的亭子里，还有些老人正在拍照。虽隔了三五十米，但他们的笑声却银铃般地传了过来。我猛地想起苏轼的诗：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花港虽无果蔬，却因为这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平添了许多生机与欢乐。我看着他们，驻足停留了一分钟，身子似时空穿梭般迅速地左冲右突，与过去、现在、未来均有了相应的重聚。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等会又要去哪里？那些充满哲学意味的语词，一个一个冒了出来。母亲也不打搅我，见我很安静，她便也安静下来，拿着手机在旁侧拍照，一片叶子，一汪清水，都成为她镜头里的风景。

    我追上母亲，母亲问我：“你看，大自然那么美好，来走走，可能会打开不一样的思路。”我说：“今天的确有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开心一些了吧？”母亲关切地问。

    “是的。”

    “妈妈希望你知道，未来的日子，不仅仅只有物理和化学，还有诗和远方呢。”

    母亲又说“诗和远方”了。其实她并不常去远方，倒是楼下两百米之外的电影院，成为她的“远方”。在她眼里，“远方”比你想象的远方更远，只要是你心灵可以抵达的地方，那就是远方。天涯海角，地球的尽头，宇宙的边际，还有无穷无尽的心灵旷野，都是远方。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随口吟道。

    “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母亲吟诵道。

    “扑通”一声，脚下一条鱼蹿了上来，又沉了下去。我们又停下来，看着鱼在水里摇摆着尾巴，游得深深浅浅，自由自在，好不惬意。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疾步走出花港观鱼。路上，母亲的“心灵鸡汤”又开始了：“每周出来走走，心情会很好。奋斗的意义在哪里呢？就是我们在埋头苦干殚精竭虑的时候，身边还有很多足以带给我们无限慰藉的地方。”

    回到家里，再看那一道道题目时，我突然觉得，那题目里，多了些可爱的味道。

    那天以后，每逢周末，我都会对母亲说：“妈妈，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母亲就会换上最轻盈的服装，陪我到山上去，到万紫千红的岁月中去！

    指导教师：陈天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