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没文化,希望孩子们都能比我有出息,我们家穷,可是我宁可把下蛋的鸡卖了,也要给孩子们买一本字典……”
■ 吴洁
“吴嫂,你这个孩子又瘦又小,怕是不能养活”。听到出生时接生婆对老妈说的话,你就能知道老妈把我养大有多么不易。
“吴婶,你家这个二丫学习好,长得也好,干啥像啥,要是个头再高点就好了。”邻居说。“可不用,可不用,只要她健康不生病,再矮点也行。”老妈说。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的对话内容。
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我,医生诊断是先天营养不良,体质差,抵抗力弱。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我就会感冒发烧。妈妈舍不得让我打针,就在家里灌药,结果是越灌药越严重。等到不得不去医院时,大夫就会吼她:“你是怎么当妈的?孩子这么严重才送来,再晚一会儿就得扔了……”
记得一年级时,不小心我又感冒了。大冬天的,吃什么吐什么,高烧不退,老妈吓坏了,灌药,用酒擦身体,脑袋上敷冷毛巾,折腾了一宿,也没见效。问我想吃啥,我就说想吃冰,老妈就拿个小盆儿装上点水到室外去冻冰,黑龙江的冬天,这不是个难事儿。坚持了一天,还是不见效,老妈不得不又背着我去了医院。在医院打上了吊瓶,体温才慢慢降下来。忙得满头大汗的妈妈这时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没人管,炉子没人烧呢,赶紧把我托付给邻床的阿姨就往家跑。
生炉子、做饭、把鸡鸭猪都喂完,爸爸也下班回来了,老妈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又跑回了医院。她牙疼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半边脸都肿得老高,还抱怨自己没有分身术。一周后我治愈出院,可是老妈的那颗牙齿却永远和她说再见了。如今每次提到那颗牙齿,老妈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哪个孩子不是那么养大的,我是妈妈呀!”
我这个病包子、药罐子,一直折磨着妈妈,让她总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一直到五年级切除了扁桃体,才逐渐远离了医院。这时候老妈才放开紧缩的眉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个二丫能养住了,没危险了。”今年全家聚会,小弟还说:“我二姐能活这么久,就是母爱创造的奇迹啊!”
摆脱了病魔纠缠的我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初中,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不出意外地又考了全班第一。为了开家长会,老妈放下手里的活计,把自己打扮得干净利索,还抹了雪花膏。等让她代表家长们说几句话时,她说:“我自己没文化,希望孩子们都能比我有出息,我们家穷,可是我宁可把下蛋的鸡卖了,也要给孩子们买一本字典……”
这是老妈最幸福、最骄傲的时候,种地喂猪的苦、养鸡养鸭的累此刻都忘了。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所以我会拼尽全力、起早贪黑,在做完家务后努力学习,争取回回考第一,回报这个为我操碎了心的老妈。
初二的时候我被选到学校文艺队,经常会排练节目,因为我既要独唱,又要跳舞,所以每次排练都到很晚,妈妈不放心,就做好饭之后,到学校来接我回家。每当有演出任务的时候,她就得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到电影院来接我,这对于劳累了一天的老妈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记得有一次我们演出结束后来到座位处找家长时,我的老妈竟然睡着了。于是我就和音乐老师说不参加文艺队了,结果被老师骂了一顿,说我没有集体观念。其实我是心疼老妈,不想她太辛苦啊!
转眼初中毕业,我考上了中专。意味着我有了铁饭碗,有了干部身份。现在网上有人说20世纪80年代的中专相当于现在的985、211,我不知道是否准确。反正我知道接到通知书的那天,左邻右舍都跟着沸腾了,纷纷传看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很多不认识的人,也指着我家的大门,说这家出了个女秀才。全家人都高兴,最高兴的还是老妈,她种地、喂猪都唱着歌。
送我去火车站的路上,质朴的老妈郑重地嘱咐我:在学校还要继续努力学习、要与人为善,要多为班级干活,替老师分担……
带着全家人的嘱托,我继续在外地求学。这期间我写信经常提到的话题就是:我又得了一等奖学金、我被评为优秀毕业生……
小妹的回信也总是说:老妈现在与别人唠嗑声音都大了、底气也足了,你一直是咱们家的骄傲。
今年77岁的老妈,作为时尚的漂亮老太,感受着时代的变化,享受着生活的美好,就连去社区娱乐室打麻将都得画个精致的妆。每当我们姐妹们提到小时候闹人,让老妈操心受累时,老妈总是乐呵呵地说:“你们是我的孩子,苦点累点算什么?”然后就去发微信朋友圈,晒她孙子们的美照去了。
此时此刻,老妈在看电视,我就在她身边,幸福地陪着她、看着她,用心、用笔与她诉说,为她祈祷——福寿延绵、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