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心培

    新冠疫情全球蔓延以来，联合国粮食计划署一再发出警告：全球恐面临饥荒。2021年9月，联合国秘书长首届粮食系统首脑峰会于纽约联合国大会期间以线上会议的形式举办。开幕式上，联合国2021年秘书长粮食系统首脑峰会特使、非洲绿色革命联盟主席阿格尼丝·卡利巴塔就如何应对新冠疫情挑战以及如何重建更优的粮食系统接受媒体访谈。“新冠疫情让我们认识到，在世界任何地方，我们的社会都有生活在边缘的极脆弱人群。”她表示，“从峰会的角度讲，我们要做的是画出蓝图，激励大众，讲好故事，展现可能性，但我们也要真正付诸努力，确保人们清楚地了解哪些是利害攸关、危在旦夕的，哪些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必须要做的，哪些是我们需要为之奋斗的。”

    鲜为人知的是，这位来自非洲的联合国女性高级官员，在人生的最初35年内，是一名生活在乌干达的卢旺达难民。

    生为难民，自强不息

    20世纪60年代初，卢旺达独立战争时期，卡利巴塔一家颠沛流离，告别卢旺达，迁往乌干达。卡利巴塔出生之际，她的父母才抵达乌干达三小时。不幸中的万幸是，联合国难民署为这群难民提供了土地。他们得以耕种为生，自食其力。这也让卡利巴塔从小就对土地充满感恩。父亲对卡利巴塔的影响尤深。他重视教育，亲自启蒙，确保童年卡利巴塔学会阅读。哪怕卡利巴塔只能在大树下上学，他也要定期检查她的学习报告，并将她培养成一个坚强乐观的人。

    春去秋来，卡利巴塔顺利被乌干达最好的女子中学录取，并赢得难民署的全额奖学金。但卡利巴塔无法忘记和她一起长大的孩子们。他们没有她那么幸运，只能留在难民营，因为他们的父母无力支付学费。卡利巴塔为他们感到难过，并开始意识到自己作为一名幸运者的责任——应该为他们做些事。

    为了上学，卡利巴塔只身从难民营步行12公里到车站，又坐了三天火车才抵达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对她而言，从手提箱到电熨斗，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她就读的天主教女子寄宿学校竞争非常激烈。第一学期结束，她成绩倒数，甚至面临退学警告。但她没有气馁。她对自己说：“我可以做得更好。我绝不能让父亲失望。”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名列班级前10％。

    最终，卡利巴塔以优异的成绩从这所中学毕业，并继续深造。怀着对土地和粮食的深厚感情，她决定潜心研究农业科学，并先后获得乌干达马凯雷雷大学的昆虫学和生物化学学士学位、农业硕士学位以及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的昆虫学博士学位。2005年博士毕业后，她与乌干达马凯雷雷大学和马萨诸塞大学合作，在乌干达卡万达农业研究所的国际热带农业研究所继续学习和研究。又一个十年的磨砺，让她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农业科学家。

    担任非洲绿色革命联盟总裁

    1996年，卡利巴塔第一次回到卢旺达。她被卢旺达的贫困所震撼，“即便是在乌干达的农村长大，我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贫困。”她在回忆这段经历时说道。彼时，卢旺达还未走出1994年种族大屠杀的阴影。卡利巴塔开始思考她能为祖国做些什么。1998年，她拜访卢旺达农业和动物资源部长，表达愿为卢旺达农业奉献之意。随后，她辞去了在乌干达的研究工作，并接手此前在卢旺达险些流产的、价值4800万美元的世界银行农业项目。

    2008年至2014年，卡利巴塔担任卢旺达农业和动物资源部长。在她任内，通过科学而有针对性地扶持小农户，卢旺达贫困率下降超过50%，其农业部门年度预算从不足1000万美元增长到超过1.5亿美元，100多万卢旺达人实现了脱贫。卢旺达由此实现了粮食安全，还成为首个在非洲农业发展综合方案下签署契约的国家。卡利巴塔也因此被誉为撒哈拉以南非洲最成功的农业部长之一。她则表示，农民们丰收的笑脸就是她最大的慰藉。

    同时，卡利巴塔在倡导卢旺达性别平等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卢旺达1994年种族大屠杀在三个月内造成80万人死亡，并使得该国人口60%为女性。卡利巴塔指出，鼓励妇女在社会中发挥公共作用有利于释放经济活力。这对该国妇女赋能决策有推动作用。

    从2014年开始，卡利巴塔担任非洲绿色革命联盟总裁。该联盟2006年成立，由联合国前秘书长安南担任创始主席，以推动有非洲特色的绿色革命为己任，致力于在非洲农业体系的转型中发挥核心作用，帮助非洲国家提高粮食产量和农民收入。该联盟也特别强调小农户在非洲绿色革命中的重要性以及保护生物多样性、促进可持续性和实现公平的必要性。

    作为该联盟的总裁，卡利巴塔领导着来自11个国家的200多名员工，团结各级各类的合作伙伴，推动价值超过5亿美元的投资组合，改善3000万个小农户的生活水平。基于对农业科学的深刻理解，她一直倡导以科学和证据作为农业政策的基础，从而促进经济增长与社会福祉。在她的领导下，非洲正在上演非凡的农业转型，这将惠及子孙后代。

    被任命为联合国首届粮食系统峰会特使

    卡利巴塔在农业政策方面的杰出贡献为她赢来诸多殊荣。2012年，她被授予雅苒奖，即现在的非洲食品奖。该奖项旨在表彰消除非洲饥饿和贫困卓有成就和创新的个人或机构。2018年，她被比利时列日大学授予杰出领导力荣誉博士学位。2019年，她获得2019年NAS公共福利奖章。“卡利巴塔博士的非凡贡献得益于她将鼓舞人心的领导力、强大的科技专长和对非洲家庭的不懈奉献三者独特结合。”盖茨基金会农业研发部副主任的推荐信如是写道。

    2019年10月，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决定于2021年召开联合国首届粮食系统峰会，卡利巴塔被任命为特使。作为2030年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十年行动”的一部分，这场峰会鼓励创新，协同努力，致力于构建更健康、更可持续并且更公平的粮食系统。作为联合国秘书长特使，卡里巴塔博士与联合国系统及主要合作伙伴一道，为2021年粮食系统峰会担任领导、提供指导和把握战略方向。她负责与主要领导人和各国政府进行外联与合作，以确保峰会在改善世界各地粮食系统的十年行动中发挥催化作用，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和《巴黎协定》的目标。

    卡利巴塔强调，粮食是一个系统。它不仅关乎农业，也关乎贸易、金融、环境和教育，更关乎孩子们的未来。我们需要以正确方式运作粮食系统，开展多方对话，改变孤立思维，让每个人都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共享安全、尊严与繁荣。她认为，粮食革命始于思想革命，而人处于这个系统性变革的核心，事在人为。

    从在乌干达难民营大树下刻苦学习的小女孩，到带领卢旺达实现粮食安全的农业部长，再到联合国首届粮食系统峰会秘书长特使，卡利巴塔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国家的命运，也改变了千千万万非洲家庭的命运。她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

    （作者系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外交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