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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人生尚还是旷野


    ■ 海拉鲁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是2013年的6月8日。下午平静地离开设在乐山外国语学校的考场,回到乐山一中旁边租住的房间里,没有吃什么庆祝,也没有狂欢、痛饮,更没有扔掉复习资料、夜不归宿等任何出离高中生世界的举动。只是回到了习以为常的那个房间,翻看之前买的杂志,《科幻世界》《读者》《青年文摘》《意林》等,书桌底下堆了几百本,退租清理时装了两个大麻袋。

    有位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那天回去做了一晚上高数题。后来他考了年级第一名,北大招生处打电话询问是否愿意读小语种,他选择去央财学了金融。在我们那个时候,最热门的专业是经济、会计和金融,受到广大家长的热烈追捧。那会儿还没有985/211之类的概念。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人生尚还是旷野。前方潜藏着无数种可能,翩翩然向你招手。你要去往何方?

    等待出分的十几天,无声无息轻快地流逝了。命运就是这样悄摸摸跟了过来,我想在旷野上奔跑,跑向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保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许许多多不确定中,唯有两件事一直以来都十万分确定。第一:我要出省,到外面去;第二:我要读中文系。

    一个人的心性往往在年少时就塑造成形。十几岁的时候,反反复复翻读的书是《世说新语》。“人生贵得适意尔”,彼时已然确认——此身原为我有,也只应为我本人所用。

    实际上,读大学之前,我从来没有出过四川,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成都。大概正因如此,“远方”一词对我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一如旷野本身。至于第二件事,那就更无可犹豫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当了六年语文课代表,上中文系,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文学之外,还有什么更美妙的东西吗?我知道自己是为此而生的。记得当时和我一样报了中文系的只有三四个同学。还有几个同学学历史、政法、语言,其余清一色财会金融。

    出分之后,根据往年情况大致估算,我应该就是在武大、厦大、中大这个区间。武大的樱花据说很美,厦大的风景有口皆碑,而最终去了中大,理由也相当简单。填报志愿的时候,校长拿出了一张表,说只要考上这个top10榜单,就有5000块奖金拿。我当即决定必须去大都市广州看看。也是那时才知道,中山大学原来不在中山在广州……

    那个漫长的夏天,闲着无事,和同桌搜罗了大家不要的资料习题,在教学楼到饭堂的必经之路上摆摊大甩卖,原价几十块的统统五块,引来学弟学妹蜂拥光顾。营业额一百多块钱,刨去分给同学的部分,剩下的让我俩到学校外面的大排档美美饱餐了一顿。

    最后一次到学校是去领奖金,领奖者排成两溜,人人举着一块“奖金xx元”的大牌子上台合影留念,高中喜欢的人似乎还站在了我旁边。拍完照,理科班考上清华的同学蹲下来,将他的几万块塞进书包。我把奖金信封往兜里一揣,径直去了北教学楼,朝教室门外的草地撒了一些牵牛花种子。是自己家里牵牛花所结的,小小的临别赠礼。

    一次离别,多年后再回望,不知又会作何感想?一边这样漫游,一边随意洒落种子于玉兰树下。那时我憧憬着人生的旷野,对未来寄托了数不清的希望。有好多想做的事,想知道的东西,结识心灵契合的伙伴,搞出一些有趣的动静,又或者还会遇到命运一般的恋人,令我知晓那古往今来无数次被诗人吟唱的心悸究竟为何物。

    那个夏天,一切都在蓬勃地生长。仿佛牵牛花的藤蔓,向着光亮处昂扬舒展。

    也许每迈出一步,都是在走向更加逼仄的前方。我常思忖过去每一个时间节点,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倘若选了其他道路,会不会得到完全不一样的结果。说到底,什么又是“正确”?预设存在一种正确的唯一解,不正是自困与自限?

    每思及此,我便恍然察觉:身前身后,皆为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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