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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 文化周刊

放眼望去,普光镇随处可见一口口高高的井架矗立,粗细不一的金属管道密布。山峦上,一个个火炬在气井架上方燃烧,忽明忽暗……

与巴人文化遗址不期而遇


    馆藏文物 周汉兵/摄

    罗家坝遗址博物馆外景 新华社记者 邢拓

    ■ 周汉兵

    前往四川达州市宣汉县,我是奔着巴人文化去的。普光镇的罗家坝遗址博物馆——全国首个巴文化专题博物馆,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从县城出发,车在山路上奔驰。车窗外的山峦、树木、村庄和田野快速闪过。伴随窗外的一切齐刷刷地后退,我的思绪翩跹,想象着普光的繁盛与寂寥。繁盛,是因为普光是“中国气都”;寂寥,是因为这里的巴人文化遗址早已是“风轻云淡”几千年。

    普光镇,其实我是很小的时候就有耳闻的,“中国气都”的称号更是早就声名远播。随行的当地朋友说,普光气田是我国第二大天然气田,普光是国家“川气东送”工程的起点站,2000多公里的输气线,跋山涉水,一路延伸到上海。

    抵达普光,热火朝天的场面扑面而来,一派繁华与热闹。放眼望去,随处可见一口口高高的井架矗立,粗细不一的金属管道密布。山峦上,一个个火炬在气井架上方燃烧,忽明忽暗。此刻,我心有澎湃,然而更多的是静寂。想象着,数千年前的巴人是如何在罗家坝这一带繁衍生息、勤奋劳作,又为何“一夜之间”悄然消逝。

    宣汉县水系发达,前河、中河、后河纵横。中河于普光镇汇入后河,前河、后河在城东汇为州河。罗家坝遗址在普光镇进化村,处于后河左岸的一级台地上,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形成了罗家坝外坝、内坝以及张家坝等宽阔区域。

    车过外坝田间,满目都是稻田和庄稼,绿油油的,绿得通透。没有虫鸣,没有蝉叫,也没有城市的喧嚣,田野是安静的。或许一直是这样吧,几千年来这些古人们都在这里恬然酣睡。

    然而40多年的一个冬季,当地村民踩瓦泥时发现剑、矛、钺等青铜器,省市文物专家认定为战国时期的土坑墓群遗址。1999年9月,省市县文物管理所组成联合考古队,对罗家坝遗址进行首次发掘。这次发掘,使罗家坝遗址声名大振,并和成都金沙遗址、成都商业街船棺遗址一道,被称为“继三星堆遗址之后古巴蜀文化的三颗璀璨明珠”。此后,又陆续开展多次考古发掘,清理出土的各类文物涵盖新石器时代到东周时期的石器、陶器、玉器、青铜器等。随着一个个文物的出土,当地人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脚下平常无奇的土地成了名副其实的“巴人故里”。

    车停,迎面一建筑拔地而起,似巴人的眼睛,谓“巴之眼”,上书“罗家坝遗址博物馆”,数十级台阶直通大门。观之,博物馆并不气派,简洁的装饰线条,流淌出朴素的韵味,平添了几分肃穆和悠远。

    拾级而上,站在罗家坝遗址博物馆门前,正面大厅“西南有巴国”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左右两侧分别有一个巨大的巴人图腾。

    “巴”是象形字,本义大蛇,巴人最早的图腾,就是蛇。“巴”也是古国名。《山海经》记载:“西南有巴国,大皞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此后,巴人活跃。史料记,鼎盛时期“其地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及黔涪”。其疆域之辽阔,概括了今重庆全境、湖北恩施、川东北部分地区。

    跟随讲解员进入,“揭秘罗家坝”“寻踪觅巴国”“考古巴王城”三个单元娓娓而来,罗家坝遗址出土的各类文物精彩呈现,包括水陆攻战纹铜豆、狩猎纹铜壶和铜印章等“镇馆之宝”。这些文物的存在,揭开了一段段、一幕幕尘封已久的巴国文明神秘的面纱。

    站在罗家坝博物馆各种物件面前,只觉一股气势迎面扑来,不论石器、陶器,还是青铜器,形制各异,动人心魄,生活生产的方方面面均在其中,刀、钺、矛、剑、带钩、箭镞等战器,尊、釜、缶、盒、鼎等生活用品,削、凿、锯等工具,巴国图语印玺、铜、玉、石等饰件,都无法遮掩地展露出来,匠人的胆识与智慧,让人感叹而激动。仔细端详,我似乎看到了器物的主人正在与我对视,他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他们在人类的文明中,在天地的方圆里,坚定向前走,没有停顿,没有喘息,没有缺失。

    尤其那些器物上的纹饰,诸多艺术图案、艺术造型让人惊叹。有细绳纹、太阳纹、瓦楞纹、网格纹、三角形纹等,有水陆攻战、宴乐、武舞、狩猎、采桑等,呈现了古代巴人的重要生产、生活画面。面前,一幅水陆攻战纹图案深深吸引了我。这个图案,铭刻在一个直径最大处不足20厘米的青铜器上。通过现代技术演绎投影,一幅征战场面震撼而来,千军万马,各具神态,全然融合到这个小小的铜器上。纹案纵向、横向、斜向、交叉、重叠、中断……体量大、纹饰精、内涵多,令人叹服。这些规则或者不规则的几何纹以及其他难以识别的图案,不仅创造了原始的美,而且糅合了文明之美,在线条与韵律结合的一瞬间就张扬出无限的魅力。

    这些器物和纹饰,让我的思维跳跃到了400多公里外的广汉市三星堆博物馆。一个巴人文化,一个古蜀文化。巴人,蜀人,自古以来,巴蜀其实同源。《华阳国志》记载,蜀之为国,肇于人皇,与巴同囿。资料显示,先秦时期诞生了巴人和蜀人,后又建立了巴国和蜀国。罗家坝遗址博物馆里琳琅满目的器皿,展示了巴人的勇猛、善战和智慧。而三星堆博物馆丰富多彩的青铜器,则蕴藏了古蜀人天马行空的浪漫。

    走出博物馆,来到考古发掘保留下来的研学现场。身临其境,看着规模盛大的墓葬、灰坑,我似乎梦回巴国,他们从诞生、迁徙、建立家园、经历战火、最终灭亡这一部波澜壮阔的历史,像电波一样在脑海闪过。瞬间,一份前所未有的震撼,通过巴人的目光喷射而来,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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