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明革
外孙安安随父母到美国,作为非英语地区来的学生,暑假一开始安安就经老师建议参加了学校的英语补习班。当时,恰逢我去探亲,在长达六周的时间里,每天到校车站接送安安成了我的任务。于是,路上的十几分钟是我和孩子聊天的最佳时间。从路边的野兔、松鼠到学校的同学、老师,我们无所不谈。
平时,车门一开,安安总是笑着跑下来和我打招呼,一天,他却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碰到什么难题了?”我问。
安安颇有顾虑地说:“我在校车上和同学打架了,是他先欺负我,我才还手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天和安安同座的男生是个出了名的刺儿头,前一天与同座扭打了一路,直到两个人摔倒在地板上,被驾驶员叔叔记下班级姓名,罚到最后一排去坐才安静下来。安安见这么一个同学与他同座,心里正犯嘀咕,冷不丁这位同学就打了安安一拳,他虽生气,但不知道用英语怎么对同学表示自己的愤怒,只能狠狠地瞪了同学一眼,不理睬他。谁知这位同学又打了他一拳。安安火了,一拳打回去。同学大喊,安安则一声不吭,趁同学打过来,安安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同学又用另一只手打过来,又被安安紧紧地抓住。就这样两个人无声地僵持着,每一分钟都变得十分漫长。安安浑身冒汗,心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和焦虑。终于,同学到站了,安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明天这个同学再和我坐,我该怎么办?”安安向我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童年与同学打架的画面,生活告诉我,孩子遇到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让孩子自己去学习面对。
我们商量了三条对策:一、第二天放学排队上车时离这个同学远一点,避免坐在一起;二、如果被安排同座,要向安排座位的校车长说明理由,要求换座位;三、万一和这个同学挨着坐了,我们也不害怕,大不了像今天这样对付他。对商量的结果,安安反复念叨了几遍,终于点头说他放心了。
第二天中午,我去校车站等孩子,心里有点儿忐忑。校车准时到了,安安笑着从车上下来,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没有和昨天那个同学坐吧?”我问。
“那个同学今天根本就没有来。”安安的口气淡淡的,似乎没把前一天的事放在心上,“告诉你,我现在有一个好朋友了。”
“是一个怎么样的好朋友?”
“今天和我同座的同学有一本小精灵的书,我非常想看,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后来,同学看出来了,就大方地借给我看了。”
“就因为借书给你,就是好朋友?”我想知道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是,以前我们也讲过话,同学知道我英语不好,总用简单的词语,让我能听得懂。”
“你的意思是,同学不仅大方,而且能从你的角度着想,理解别人。”我为安安分析。
“对对对!”安安连连点头。
“好朋友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没问。”安安老实地回答。我建议他转天问问好朋友的姓名。三天过去了,安安一直说没问。“问一句What's your name? 就这么难吗?”我终于忍不住了。
第四天,安安从校车上下来告诉我,同学叫黛拉。
(作者为浙江《家庭教育》杂志社原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