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们对美形成了刻板而固定的认识。那么在熟悉的范围之外，美的表达又是怎样呢？罗马尼亚摄影师米哈埃拉·诺洛茨于2013-2017年自费前往50多个国家旅行，并为当地女性拍摄肖像。《美之地图》收录了诺洛茨的500余幅作品，镜头前的女性绝大多数都为工作和生活努力着，呈现出美的独特韵味，向异化她们的性别机制发出了动人的挑战。
■ 刘洁
一直以来，我们对美形成了刻板而固定的认识，比如男性凝视下的性感或清纯。那么在熟悉的范围之外，美的表达又是怎样呢？罗马尼亚摄影师米哈埃拉·诺洛茨( Mihaela Noroc)就做了这样的努力，她于2013-2017年自费前往50多个国家旅行，并为当地女性拍摄肖像。《美之地图》收录了诺洛茨的500余幅作品，镜头前的女性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阿富汗、伊拉克、伊朗、朝鲜、美国、法国、巴西……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为工作和生活努力着，呈现出了美的独特韵味。
女性有着超脱于狭隘性别身份的社会人使命
《美之地图》告诉我们，美的实质具有如下三方面的特征：美是做自己的自由和努力、美是冲破世俗偏见的勇气、美是自我价值和社会角色的统一。
就前提来说，美是做自己的自由和努力。在男性统治的社会中，“为自己而活”于女性而言是一种尤其不易而珍贵的诉求，《美之地图》中的女性向异化她们的性别机制发出了动人的挑战。当性别化机制规训了个体的性别身份，每位女性去性别化的实践空间愈发细微，但女性生存的微光也由此而迸发。
就表现来说，美是冲破世俗偏见的勇气。偏见是禁锢越轨个体的污名，它的流行幅度与被打破的难度成正比，在性别化的社会中，冲破偏见也就是对意义和价值的追寻。
面对将色情表征作为对钢管舞的误读，艾叶阿特(Ayelet)在尽自己的努力打破藩篱。她于保守的耶路撒冷市中心开了一家钢管舞工作室，尽管有时会受到威胁，但艾叶阿特坚信自己的使命，来自不同背景的人都来上她的课，给了她自信。
性别偏见犹如限制女性自我探索的紧身衣，当我们对这些歧视越发不自觉，突破它们也就越具有追求性别平等的意义。
就结果而言，美是自我价值和社会角色的统一，是挖掘与拥抱希望、尊重与重构多元、以奉献为使命、扮演好女性身份的过程。
在一个全是女性的部队里，伊斯达(Ezdah)的任务是打击伊拉克和叙利亚的ISIS，保护库尔德人。那里的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她们已经准备好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纽若兹( Newroz)是这支女性部队的指挥官，她曾多次中弹，但从未想过放弃。她说：“我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但我们不得不为两场战役战斗：成为一个库尔德人和成为一个女人。”
在新自由主义的逻辑中，个体由效率所定义，女性亦往往成为最大化自身性魅力的客体，但事实上这并非对于女性之美的终极答案，因为她们还有着超脱于狭隘性别身份的社会人使命。
别样、真挚又深刻的女性美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要如何理解对于这些别样、真挚又深刻的女性美的实践呢？在《美之地图》中，根据上面提到的美之实质，我们可以提炼出如下四个有关美的关键词。
美是自信，是挖掘与拥抱希望。希望不是由别人来告诉女性应该怎么做，而是指她对梦想的坚韧。我们觉得女性不必如此坚强，无需太过努力，因为“女孩子嘛”这样的观念强化了女性的弱势地位，也禁锢了女性坚持梦想的努力。但真正的女性美，也表现为对希望的坚守和敬畏。
美是自得，是尊重和重构多元。在性别式符号霸权的规约下，美只有苍白而单调的判断标准，这样的做法只能扼杀真正的美。因为如果美成为戕害其他的暴力，那么也就丧失了对别样表达的敏锐与接纳。
在美国，埃维塔(Evita)创建了“Nomadness Travel Tribe”,这个网上社区通过给大家提供平台以分享故事和旅行建议,让更多的人享受到旅行的乐趣，这激发了成千上万非裔美国女性追寻周游世界的梦想，使她们无论去哪里都自豪地代表着自己的文化。真正的女性美，就表现为对多元的拥抱和悦纳。
美是自足，是以奉献为旨归。奉献不是对女性的压榨与剥削，而是女性自主地对于生命意义的实现。当女性被“为他人而活”的父权伦理所绑架，那样的牺牲与其说是奉献，不若称为对自由的“强奸”。当女性以自由人的身份融入社会，奉献其实就是对人生价值的许诺与践行。
戈珊(Goshan)的父母是萨达姆执政时期的“库尔德自由斗士”，他们以政治难民的身份移民到英国，在那里长大的戈珊于硕士毕业后，放弃了英国的生活而回到库尔德做了一名生物教师，“我一直有一种责任感,我要帮助长期战乱后的库尔德发展。”
美还是自觉，是尽心尽力参与生活世界的过程。这或许是女性主义者最难接受的一点：女性的逆来顺受也能看作女性主体性而不是女性受迫性的表达么？事实上，日常生活是结构与实践、规范与灵活的统合，女性对角色的操演就是女性能动性的诉说。外人会觉得“传统”女性迂腐而可悲，但某种意义上，在她们的实践中，那正是其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深入她们的内心世界，我们才能触碰到所有女性的柔软与强大。真正的女性美，也表现在对生活世界的不辜负和不放弃。
女性的故事具有社会和文化嵌入性，当我们去领悟性别与国度、种族、阶层等相交叉而孕育出的现实情境时，当我们尊重女性主体性在结构性语境中的形塑与被塑造时，这些女性的力量引导我们去关注与敬佩每一位女性的故事和经历，也启发我们去思考与自省每一位女性的付出与收获。换言之，当女性的欣喜、泪水和欢乐、苦痛就展现眼前，正如诺洛茨所写，“这个世界上有无数辛勤工作的女人,她们默默无闻,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故事和梦想，但她们每一个都是自己家庭或社区的明星”“她们如星辰一般，闪耀着尊严、力量与美丽”。
（作者单位：太原科技大学人文社科学院）
